的少女,她并不全然相信他们。
轻信,永远是兵家大忌。
几人沉默片刻,为首的那人上前一步,沉声开口道:「属下暗中寻觅,等候多年,一来是少主下落不明,恐您遭遇不测;二来,是为了常家清名。
我等追随常氏多年,不想贼人阴险,污衊常家,致使氏族败落,天河令亦下落不明,扰乱天下。
」
「你们是想拿回天河令?」
「天河令本归常家所有,自不该流落旁人之手。
不过,我等冒险与少主相认,实是想请少主出手--拨乱反正!」
拨乱反正……
常瑶神色一僵,「你们要我去对付太子?」
「太子失德,害您与父母分离,为了权力迫害常家,祸乱天下,自是德不配位,少主如今为太子妃,正所谓近水楼台,最是容易下手。
」他语气一顿,目光迟疑地审视着眼前的常瑶,「还是,您仍对太子有所馀情,不忍下手?」
馀情……
怎会有所馀情?
最初的情意本就为假,即使心中仍存有些许情谊,那也被现实消磨殆尽了。
况且,如若这一切都是真的,那他与她之间隔着家族和亲人的鲜血,又要如何坦然释怀?
她紧抿着唇,许久才下定决心,迎向他们审视的目光。
「口说无凭,你们又要我如何相信,你们所说的……都是真的?」
角落里的香炉燃放轻烟裊裊。
安神香的气味充盈满室,几个侍奉的宫人皆不由得暗皱了眉,然而案前闭目的靳尹却仿若不觉。
安神香是司天监送来的,受过仙神祝福,当是灵验,不过想来他这般的人,神佛倒也不愿护佑。
只要一闭上眼,昨夜梦里的情景便又清晰重现。
脑海里,回盪出一道声音大喊他的名字,是凌思思的声音,但又不是她。
那声音甜腻娇俏,一声一声唤着他的名字,倾注无限爱意,曾是他最厌烦的,可如今听来却觉恍若隔世。
他看见她站在黑暗之中,浑身与黑暗融为一体,只馀那双本该清澈灵动的杏子眼,佈满血丝,悔恨的泪水盈满眼眶,不甘又怨恨地瞪着他,声声问道:「为什么……为什么啊?」
有血色的雾气丝丝缕缕缠了上来,藤蔓般绕了满身,将眼前人影慢慢吞噬。
空气中潮湿的气味与隐约的血腥气混合,伴随着浓浓血雾将她的身影掩在其中,一点一点消失不见。
「……只能一辈子……用着虚偽的面貌……靳尹,你真可怜……」
你真可怜……
可怜……
那一瞬间,又彷佛回到冰冷的寒凉殿中,钝痛瞬间从胸口沿着四肢百骸迅速蔓延开来。
靳尹知道自己没受一点儿伤,那只是一种想像出来幻痛,但他此时无法控制自己僵硬的身体,动不了指尖,也喊不出声。
他挣扎着伸手,想要拨开那片阻隔了视线的浓雾,可伸手却只触到一手溽湿,他低头一看,修长的手上满满都是刺目的鲜血,而那血腥味的来源,正源自于浓雾后,凌思嬡的胸前。
那里插着一把匕首,而匕首的另一端是--
「我……?」
靳尹皱眉,还未来得及弄清眼前发展,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,滴在地上。
那一瞬间,惊痛失落涌上心头,好似一块血肉与他分离。
靳尹面无表情,垂眸往下看,脚边漆黑一片,连半点光影也照不过来,可他分明瞧见,那一滴晶莹的泪与鲜血交融,没入尘土。
大梦惊却了无痕。
他睁开眼,殿内香烟繚绕,净心凝神的安神香半点没扫除他心中的疑惑,反倒是更添烦燥。
「凌思嬡……」他挑了挑眉,眼里难得浮现一抹茫然的神色。
步夜说过,梦反应的是人心,有时更能预知未来,看见过去,可这些场景他分明从未见过,那又为何竟让他觉得如此真实?
彷彿在很久以前,他曾亲身经歷过一样。
不过,凌思嬡嘛……
脑海中尽是生俏灵动的人影,昔日说过的蜜语甜言犹言在耳,彷彿还是昨日。
他轻笑一声,怎么可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