皱眉,眩晕如浪潮般一阵接着一阵袭来,他抬手揉了揉额角,眼下泛着淡淡的乌青。
步夜自然察觉到他的不适,上前细观他神色,问道:「殿下脸色不大好看,可是昨夜睡得不好?」
他是靳尹提拔上来的人,多年下来,自是清楚他的脾性,见他如此,想来也猜到一些。
他昨晚确实没睡好,细究原因却荒谬。
靳尹闭上眼,昨夜那片段的回忆又浮现眼前,没头没尾,荒谬至极,但是却又真实得彷彿亲身体会一般的情境……
不似寻常幻境,倒像是曾真实经歷过。
他默了片刻,再睁开眼时,眼里已是幽黑一片,佈满血丝,沉声开口道:「昨夜,本宫做了个梦。
」
烛火摇曳,一如人心。
暗室里,几个年老的长者围着常瑶,面色神情复杂,又是凝重又是感叹,气氛十分古怪。
良久,为首的长者这才抿唇,下定决心,开口悲痛斥道:「少主,您就算不知真相,可怎能和仇敌结为连理啊!」
「仇敌……?」
常瑶皱眉,眼前这几个人声称是櫟阳常氏暗部,多年前常家遇难后,隐姓埋名,蛰伏暗处,就是为了替常家復仇,归还清名。
而她,身为常氏遗孤,还是藉由七夕的登楼会才让他们认出来的。
这不,将之引来流云观,又将她带过来,就是为了与她相认。
只是,步夜身为司天监少监,乃是靳尹身边的人,为何要替他们传话,设法引她出宫?
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阴谋……
就在她思索的当时,身前的老者已是满脸悲痛地问她:「少主可知,当年是谁害得您与父母分离,落得如今地步?」
“父母”二字顿时刺痛了她的内心,从小到大与“父亲”相依为命,不防此前种种仅是虚情假意,父母亲情向来是她的心病,因此一听到这个词,常瑶不由得抬起头,看向说话之人。
「当年常家手握天河令遭人忌惮,为天子猜忌,全族入狱,唯有常家少主携妻女出逃,于桃花坞隐姓埋名,不想遭旧奴背叛,纵火烧了桃花坞,并将幼女抱走,妄图以其父之名,作为报復,将之养成与他一般让常家最瞧不起的性子,却不想……」
「不想他失败了。
」常瑶冷冷地接过话。
常家旧奴,她那个唤了数年的“父亲”,因为对常家的怨恨,试图将她留在身边,想将她养成与他一般让常家最瞧不起的性子,却不想她却养成了一副与他截然不同,光风霽月的样子。
「没错。
因此,他暗恨在心,正想放弃这个疯狂的计画,没想到常家遗孤在世的消息传至宫中,自宫里来人,欲找他协议合作,让您同意来到帝京,成为太子妃,心甘情愿交出天河令。
」
常瑶皱眉,心中隐有不好的预感,「你说宫里来了人,莫不是……」
她话未说完,可那未说出口的名字,眾人皆是心领神会。
「是也不是。
」他摇了摇头,「当年是皇后先一步找到了常家旁支,欲逼他说出您的下落,不防却被靳尹捷足先登,用计剪除三皇子羽翼,使皇后为此疲于奔命,无暇顾及,之后再趁其不备带走那位常家旁系子弟,严刑逼供,让他说出您的下落,这才阴错阳差,寻到了当时的你们。
」
常瑶恍然,倒退一步,一下子想明白了什么。
原来……一开始就是假的。
靳尹早就心怀不轨,他循着常家线索找到她,为了接近她,不惜故意装作重伤,骗她真心,将她带回东宫,一方面制衡首辅,一方面放出消息引出常家暗部,欲将其一网打尽,拿到天河令。
从来没有一丝真心,有的只是无休无止的欺骗、利用。
心里最后一丝情分也被消耗殆尽,她闭上眼,咬了咬牙,攥紧身侧衣襬,用尽力气支撑着脸上的平静,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。
「说了那么多,你们想做什么?」
心里越是惊怒,她面上越是平静,冷漠的目光看向眼前神色各异的几个人。
儘管他们说的不似作假,可她早已不是当初心思单纯,轻信于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