承担……」
「住口!你做了什么?那天是我派你到御膳房守备,仔细检查有无疏漏或可疑之处,你根本没有动机去调换食材,你随便乱认什么?」
她言之凿凿,步步逼近,端午咬了咬牙,低下头说不出话来。
偏偏凌思思还不放过他,一步一步逼得他往后退,咬牙低喝道:「我将你留在我身边,不是让你中了别人的计,往死里跳的。
端午,你忘了你说过的话,忘了答应初一的事了吗?」
初一……
熟悉的名字在耳边响起,端午心中一紧,他怎么可能会忘?怎么能忘?但是……
更重的现实沉沉压在心上,硬是盖过了内心深处的隐患,他用力攥紧了拳,沉声道:「是我无能。
那些还没来得及完成的事,就请小姐替我做了吧。
」
「…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?」凌思思一愣,没想到搬出初一,他还是如此坚持。
然而,这次端午却没再看她一眼,而是抬起头来,直接看向院子里的大理寺卿,「我认罪,你带我走吧。
」
所有人都看得出来,凌思思胡搅蛮缠,分明是要保住他,可眼前的少年却不识好歹,主动认罪,赶着往死里扑腾。
大理寺卿看了一眼凌思思阴沉的脸,咳了一声,令道:「带走。
」
趁着她尚未反悔拦人前,大理寺卿示意几个官兵赶紧将端午带走,便朝着凌思思匆匆行了一礼,逃也似的离开了院子。
随着大理寺一行将端午带走后,守在殿外的侍卫亦一下子没了乾净。
眼看人都走了,凌思思还立在那里,寂寂无声。
碧草迟疑地上前,「小姐……明明不是端午,他们为什么……」
「是端午自己主动认的罪。
」知道她要问什么,始终沉默的维桑缓缓道。
端午自己主动认的罪……
他为什么要认罪?
靳尹要推他做代罪羔羊,他不可能不明白,但他为什么不反驳,寧愿不顾自己留下的初心也要一意孤行?
能让他这么做的,除非对方掌握了他的什么软肋,能够逼他就范,而熟悉端午背景又有这个动机的只有……
「靳尹?!」
没错,有权力抓走端午,指鹿为马,又有充足动机这么做的只有他。
他知道端午当时也在现场,又是她殿里的人,所以故意推他出来顶罪;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让端午答应,但现在只有靳尹才能收回成命……
想通一切的凌思思甚至来不及洗漱更衣,飞身朝靳尹的书房跑去。
维桑看出来她不对劲,转头向身旁的碧草交代道:「我去跟着小姐,你赶紧去找季詹事!」
「都解决了?」靳尹听完苏全的稟报,停下手中批改奏章的朱笔,抬头看向他。
「是。
方才大理寺来报,已将端午带走,押送大牢。
」
靳尹“嗯”了声,问道:「丽水殿那里没出什么乱子吧?」
讲到丽水殿,苏全脸上明显一僵,表情古怪地道:「是,这……」
话音未落,但闻门外传来阵阵声响,像是起了什么乱子,嘈杂混乱,硬是打断了苏全的话。
靳尹微微皱眉,苏全立即前去查看,可谁知人尚未走出房门,一道人影已然先行闯了进来。
「放肆!什么人竟敢擅闯……」
苏全竖眉,张口正欲斥责,然在抬眼看清眼前之人时,他张了张嘴,硬是将那些骂人的话吞了回去。
身后几个狼狈追来的侍卫还欲再追,都被苏全挤眉弄眼的赶了回去。
所幸,凌思思也没空理他,只急着往房里去。
靳尹原本正为此事有了着落,宽心不少,趁着空档间坐在桌前自饮,不防苏全出去查看一趟许久未归,如今回来又是风风火火,不由得眉心一皱,张口淡淡道:「苏全,你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……」
「殿下!」
话还没说完,凌思思便忍不住出言打断。
靳尹听得那声音泠然娇气,有些意外,端茶的手微顿,「思嬡……?你怎么来了?」
他才刚抓走端午,她后脚便来,难不成是自觉没面子,又来撒泼讨说法的?
靳尹默默猜想,面上却未显现出来,然而凌思思并未如意料之中撒泼任性,向他讨个说法,而是咬了咬唇,说了个令人意外的答案:「我来……请殿下收回成命。
」
「收回成命?」
「殿下,端午是我派去御膳房的,我怕宴会上发生意外,为了以防万一才派端午过去,衡阳君也知道的。
如果真的是他动手,岂不是太明显了吗?」
「你是想说,宴会一事不是端午所为?」
凌思思咬了咬唇,「端午没有动机要这么做,我相信他。
所以,还请殿下收回成命。
」
靳尹注视着眼前的凌思思,叹息:「他不过是一介罪奴。
」
罪奴。
凌思思默念这两个字,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酸涩,就因为这两个字,这个身份,才让端午和初一过得这样辛苦。
他们不是生来就是奴隶,他们明明什么也没做错,可就因为这世道不公,让他们被父母出卖,颠沛流离,不得不沦为至这人人所轻的境地。
但,凭什么?
凭什么他们就要认命,凭什么就只能顺应这样的命运,背负着不属于自己的责任?
一念至此,她将心一沉,豁出去了,置至死地而后生。
凌思思抬头,直视着他,一字一句道:「他不是罪奴。
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