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黄色的日光照着九重宫闕,长长的宫廊穿过御花园,两旁繁花似锦,压得头上花枝沉甸甸的。
清风拂过,花瓣摇摇飘落。
几片艳色花瓣不识趣地落在肩头,凌思思脚步一顿,低垂眼帘,随手拂去,眼中划过一抹厌恶。
倒不是因为落花,而是她本就心情不好,便看什么都不顺眼。
她看了眼身上方一入宫便被换上的艳色宫装,殊艳异常,这样高调的顏色,一看就不是她的审美,倒是挺像从前的原身凌思嬡的风格。
也不知靳尹又发什么疯,哪根筋不对,待他们一行人进了城门,就有人先将她接去洗漱更衣,给她换了身丝毫不是她风格的衣服,还有许多精緻华贵的首饰,一看就是男人心虚想补偿女人的手段。
要是换作原主凌思嬡,肯定被感动得一塌糊涂,但可惜她还没来得及等到他的虚情假意,这躯壳里的人便已经换成她了,而她是不会因此就心动的。
凌思思哼了声,显然很是不屑。
只是……也不知道他们将靳尚带到哪里去了?
在她被接去更衣的同时,季紓也带走了靳尚,和她不是同个方向,依照靳尹睚眥必报的性子,也不知道会怎么处置他……
「凌侧妃?」见她不走了,前来带路的宫人等了一会儿,试探地开口唤道。
凌思思回神过来,眨了眨眼,伸手拨去了肩头上的落花,浅笑道:「今年这宫里的花,开得倒是格外盛。
」
「是啊,今年回暖得晚了些,这花园里的花便也迟了些花期;不过啊,侧妃这时候回来,倒是赶上了这百花齐放的好时节。
」
宫人一边说着,脸上讨好地堆了笑,便又领着她继续向前走。
凌思思点了点头,随着那宫人在曲折的长廊里左右穿行,不像是去丽水殿的路,她皱了皱眉,留了几分心眼,却没多问。
不多时,转过一处回廊,只见一座熟悉的宫殿映入眼帘,凌思思眼角一抽,记起了这是靳尹的书房,正是她刚入东宫来找靳尹时,遇刺的老地方。
好不容易回宫,一回来就来这么危险的地方旧地重游,真是晦气。
那宫人走在前头,停在了殿门外,恭敬地弯身,示意她一人进殿,道:「殿下已在殿内久候了,侧妃快进去吧。
」
凌思思望着眼前熟悉的宫殿,神色凝重,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,彷彿里头等着她的不是外人眼里与她情深意重的夫君,而是什么洪水猛兽。
该来的还是得来,伸头是一刀,缩头也是一刀,不如正面迎击!
凌思思自我安慰,深吸一口气,在宫人焦急的目光中,一脸视死如归地走进殿中。
这靳尹处理事务的书房,她来过几次,儘管多日不见,这殿中摆设却是一成不变,而身为这书房主人的靳尹此刻仍坐在案前,专注地批改奏摺,听见她进殿的脚步声,缓缓抬起头来。
凌思思知道他在看她,却没有抬头,只是慢吞吞地走到案前,回忆着从前学过的礼仪,僵硬地朝他见礼。
毕竟知道他都暗中做了些什么,凌思思对他心存忌惮,不敢过于造次,只得耐着性子与他虚与为蛇。
靳尹静静地打量她好一会儿,凌思思维持着沉默的姿态同样不服输地耐心等着,她知道自她进殿后,他的目光便一直在自己身上,此刻不说话显然也是在打量她。
他没有开口,凌思思便也不主动说话,沉默一下子充斥着整个书房。
许久,靳尹才朝着一旁的太监招了招手,后者便上前一步,展开手上明黄的圣旨,尖锐的声音道:「东宫旨意,侧妃凌氏品行纯淑,孝诚至性,奉太子意旨动修法度,彰吾朝盛世,表圣上勋功;今奉旨回宫,乃赏明珠十串,丝缎百匹,黄金千两,以铭慧芳--」
那太监嗓音尖锐,将一番文诌诌的旨意唸得甚是糊涂,凌思思没全听明白,却听懂了大概。
她这坠崖后失踪许久,虽未广开公告大举寻人,可她一个活生生的东宫侧妃出去一趟却没跟着回来,难免招来猜测;更何况,季紓与首辅一派多番寻觅,显然也让有心人颇有微词。
她可不信靳尹是真心盼着她回来,但不管怎样,她既然回来了,他就不可能让这样不入流的传言继续甚嚣尘上。
近年来皇帝圣体欠和,若是称她为皇帝前往国寺祈福,这类的谣言便会变得截然不同。
她是太子侧妃,又是首辅独女,身份尊贵,且又是为了皇帝圣体安康亲往国寺祈福,若是有人再以此做文章,那便是开罪了首辅与太子,更是对皇帝不敬。
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