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风忽略了他的欲言又止,从部下手中夺过战马的缰绳,飞身上马,狠夹马腹,不回头地往府中赶。
都督府的卧房,暮色已迟迟浸入室内,烛火恹恹,帷帘罩着幽暗的光。
一阵狂风吹来,本就稀微的火苗一下子熄灭了。
长风奔着进入房内,走得太急,掠过卧房中央的屏风之时,还被底座绊了,他趔趄一步,稳住身形,脚步慢了下来。
低垂的素绢帐幔朦朦胧胧,投影在镂纹繁重的地砖上,如流水淙淙,来回往复。
昨夜还在他怀中昏睡不醒的女子,此时只着一袭绵软定的轻纨纱衣,蜷缩在卧榻最里头。
满头青丝如乌缎,覆满纤瘦的身子,将她的侧脸掩得严实,看不见神情。
帷幄外立着凝燕,面若冰霜,神色凝重,不苟言笑。
再旁边,是他安排的两个侍女跪在一侧,见他来了,头伏于地,如在请罪。
“都出去。
”他道。
侍女如蒙大赦,快步撤去。
凝燕因回鹘时的旧事心怀芥蒂,与他素来少言,此时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,也转身离开了卧房。
长风缓步行至榻前,驻足片刻,犹豫后,仍是坐了下来。
听到有人靠近,她抬首,从浓密的乌发中露出巴掌大的小脸,惨白得如同夜雨后的新月。
神容茫然,眼神沉滞。
他微微一怔,伸出手去,想要撩开她挡在眼帘前的碎发。
可他的指尖还未碰到发丝,她的头便偏了过去。
她不让他碰。
长风的手滞在那里,又缓缓落下,手指握成拳头收了回去,目光下移,落在她紧握在膝上,泛着白的指骨。
他看出了她的异样。
她很紧张。
他皱了皱眉道:
“可是有哪里不适?”
女子掀起眼皮,定定望了他一眼,没有回答。
抬起素白的手指抓紧了锦衾盖在身上,又往后挪了挪身子,越退越远。
往日明亮的眸子笼着一层混沌的阴翳,神色令他倍感陌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