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风走上了长廊的台阶,身后是一片阴森森刀光闪过的掠影。
府兵们纷纷为他让开了路,无一人再敢拦他。
“萧长风,你河西萧氏世代忠良,你阿耶却落得如此下场,你竟然不恨么?”崔嗣突然嗤嗤地笑了起来,疯疯癫癫地指着远去的他,意有所指地想要挑动起他心底深埋的潭水。
他恨么?他亦问过自己。
起初,怎么能不恨。
可是有一个人,踏遍千山万水,历经劫难,将他从阴诡地狱里救了出来,还以孱弱不堪的身体与始终如一的真心赎了罪。
他的恨,与她的爱相比,抵不过,只能长埋地下。
他还能怎么恨?
她死过一次,他也已失去过她一次,那种痛彻心扉,显得往事的恨意是那么的微不足道。
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,何必再让沉疴旧事消磨与她难得相守的机会。
俯仰之间,他所行所为,无愧于她,无愧于萧氏,无愧于天地。
如此便好。
崔嗣寻衅的喊声已越来越远,长风置若罔闻,一刻未有迟疑,身影消失了雕栏玉砌的暗影中。
……
长风疾步回到了洞房门口。
两个姑娘在门口并排坐着。
阶前夜色凉如水。
他的妻子披着他的氅衣,歪着头靠在她瘦削的肩上,小口一张一合,好似絮絮叨叨在和身旁之人说着些什么。
再上前几步,目光下移,看到了她们脚边一壶喜宴上的烈酒。
长风心下一笑。
原是贪了酒,成了个小醉鬼。
肩上忽被一人一拍,他回头一看。
崔焕之也回到了卧房前,亦跟他一道望着两个不知何时亲昵起来的姑娘。
“我今日终于明白,为何清河始终只会选你一人。
”崔焕之在他身后倏然轻声道了一句。
“算我对你,心服口服。
这轮遥不可及的明月,我让给你了。
”崔焕之望着那抹靓丽的靛蓝色,低首笑道,“我也已找到了我的月亮。
”
长风颔首,勾唇轻笑,不言不语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