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到这儿,他忽然有一瞬茫然。
“不只是为了你。
”赵明臻却难得认真地道:“多年兵戈,那么多百姓死在北狄手里,身为大梁长公主,我当然希望,北狄人死得更干净一点,不要再卷土重来。
”
所以在最开始,她尽管抗拒赐婚,但是并不讨厌作为将军的燕渠作驸马另说。
燕渠很少见她这样的一面,不由道:“是我小看了殿下。
”
赵明臻垂着眼,但眼尾的弧度依旧锋利而上挑,“也不只是因为这个冠冕堂皇的原因,我自己也很讨厌北狄人,算是私仇。
”
她明显有话想说,于是燕渠问了下去:“长公主此话怎讲?”
赵明臻盯着眼前的舆图,脊背一点点挺直,直到紧贴上椅背:“你没听说过吗?六年前,大梁大败的那一场,北狄悍然入京上殿,还敢求娶公主。
”
燕渠的瞳孔颤了颤。
他身在北境,如何能不知晓这场战败?
只是在今日之前,他从未把这一切和赵明臻联系在一起。
“本宫名声最响,北狄人张口要的就是我。
”赵明臻的眼底终于出现了一点阴郁的颜色:“我不愿意和亲我当然不愿意,可是我的不愿意,并不重要。
”
燕渠哑声道:“和这次的赐婚一样,你不愿意。
”
他似乎明白了赵明臻在抗拒什么。
其实以她的身份,下降给哪位臣子都不会过得差,她厌恶的,是这种受人摆布的滋味。
“一样,也不一样。
”赵明臻搭在桌边的手渐渐用力,用力到指节发白:“这次赐婚,我不愿意,旁人最多说我不识好歹,但那一次是和亲,我……”
“我不愿意,我就成了大梁的罪人。
他们说,能用公主摆平的战争,何须再靡费兵马,他们说我享天下万民供养,也到了该付出的时候了。
”
那一次,只有徐太后和赵景昂,依旧顶着所有的压力,想尽了各种办法挽留。
赵景昂那时身为太子,本就在风口浪尖上,却还是为了她,在朝堂上公然与皇帝抗争。
想到这儿,赵明臻吸了吸鼻子,缓了缓才道:“连我自己都快觉得,世人说得实在有理,也许我享受了这些荣华富贵,就活该去做他们北狄人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妻子。
可后来……”
她只是稍作停顿,声音却忽然就愉快了起来,仿佛那时侥幸脱险的雀跃,也绵延到了今天。
“可后来,竟然有人潜入敌营,把那北狄的大王给杀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