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掌挟了风,毫不留情,其实一般耳光是打不出嘴角的血来的,危险的是耳道和骨膜,但段位斌现在是冷静的,盯准了下颚,又厉又急,口腔与牙齿碰撞撕裂,段屿神色淡淡,不知痛也不知耻,习以为常地咽下一口血。
段位斌面无表情地说,“你知道我对你的要求低到什么地步了吗。
”
如今儿子已经比他要高一头了,但即便面对面站着,他依旧会在气势上压制着,“只要不丢人现眼。
你就算捅了天大的篓子,那都算不上是问题。
”
“你把你自己当什么?要做供人取乐的戏子?”段位斌嗤笑,“大庭广众疯疯癫癫地演上戏剧了?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。
”
“我说怎么忽然跳了脚,恼羞成怒到这个地步,”段屿笑着说,“原来就为了这点事。
是我的错,让父亲丢了他最重要的面子。
”
“出尔反尔也就算了,我知道你就这个性质,所以没多指望什么。
”对上那双从小到大除了恨就是恨的眼睛,难免深恶痛绝起来,“肆意妄为到脸都不要的地步,老子在前线为你铺路,你反倒过河拆桥,早知道有今天,”
段位斌泄气悔道,
“当初就该把你杀了。
”
张迎一听,脸色骤变。
外人听来,这是气话,急火攻心的时候的确什么都说得出来。
但张迎这数十年看过太多,他深知这父子俩秉性,虽然儿子接触不多他不太好说,但对于段位斌这人,他是再清楚不过责骂归责骂,他从不说气话。
把儿子杀了这话,段位斌曾经说过。
那次同样不是气话。
段屿十五岁生日刚过三个月,被烧毁的胳膊没完全好,还裹着厚厚的纱布,他护着母亲的遗物,和父亲吵得翻天地覆,双眼血红地质问段位斌怎么还敢把人带回来,在母亲忌日这天,在母亲的房间,当着他的面。
他说你就是个牲畜不如的疯子,最该死的是你,该把自己一刀一刀割成烂肉的是你,在恶臭冲天的浴室里面目全非腐烂肿胀的不应该是妈妈,应该是你。
步入青春期的少年莽撞疯癫,被困在某个染血的秋夜自始至终逃不出来,段位斌不责他胆敢在家里动枪,也不责他诅咒怒骂,他从来无所谓儿子恨不恨自己,他仅仅只是在那一次,头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