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先帝脸上也有几分动容,悠悠叹道,“让蔺大人进来吧。
”
在那个夜晚,用来祈福的红烛淌下长长的热泪,又在平明的薄暮前冰冷地凝固。
忠臣见着明主,少不得泪眼模糊,恨不得剖出一颗血淋淋的心来和陛下的境遇换上一换。
好在先帝的神智却因此清明了许多,他勉力坐在病榻上,那气度俨然和在龙椅上的帝王一般无二。
蔺大人提到他进宫时,角门外那座低低的藏书楼烛火还未熄,不知有没有被人瞧着。
那是太史官魏珙的府邸,除此之外,绝没有任何人被惊动。
他还提到了目前的政局,所有人都心有疑虑,太子却手段强硬,不容任何反对的声音,仿佛先帝驾崩的消息注定要在数日之内传出。
帝王尚且未死,不知听到这些话,心中如何反应。
也不会再有人得以知晓当时的先帝如何反应。
那是陛下保有神智的最后一个晚上,第二天他就陷入了无休止的呕吐和晕厥中,直到死亡最后降临前,都不再睁开眼睛。
这样看,最后的一夜未免结束得太快,比以往的任何一个晚上都要短促。
宦官高长吉日后被处以极刑时,说出了这一夜发生的事。
但他能提供的信息寥寥无几。
平明未至,蔺大人悄无声息地从宫门离开,手中拿着陛下留下的最后的遗物。
君臣洽谈时,他并不在殿中,他只两人的谈话声一刻也未曾止息,带给陛下的笔墨,有被使用过的痕迹;陛下的私印开了封,用来颁布奏折的竹纸更是消失无踪。
他掩盖了所有的踪迹,然而在东宫严密控制的宫廷,即使他归为宦官之首,也无法彻底将已发生过的事情洗清。
他早就猜到了自己的结局,然而在太子不,登基的新帝面前,他仍旧饮恨而终。
他恨自己最后的反抗被揭发得太快,恨新帝的雷霆手段。
先是无意察觉此事的魏珙,接着是始作俑者的他,最后是还没来得及发出警告就彻底覆灭的整个蔺家。
高长吉不知道陛下最后留下了怎样的遗诏,但固执地相信它能改变一切,只可惜……
来不及了。
季瑛想象着命运被一纸奏折牵动的所有人,想象着他至死没有透露出一个字的父亲,想象他被囚禁的族弟,沉没在湖底的几具尸骨。
在寂静无人的暗室中,不知是何心情,他弯起唇角忽然断断续续地笑了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