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,难听的笑声持续了一会,甚至需要他伸手掩盖。
他的手指在奏折上划过,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灼烧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。
每一个字都刻入了他的血和肉。
他是这个世界最熟悉这封奏折的人,即便是和所有的活人和死人对比,他也有自信这么说。
季瑛花了一小会时间思考自己有没有准备好,摧毁掉一切的时间总是短暂而仓促,然而身处其中的人却需要进行漫长的对痛苦的反刍。
随后他有点头晕目眩地意识到在这个问题面前,自己有没有准备好是最次要的,因为一切都在发生。
楚怀存拉住了他的手,不容置疑地拉着他向前走去。
从年少时一直爱到现在的人从来没有身处事外,他从那个无所求的少年走到现在,咽下了无数危及性命的挫败和官场上的尔虞我诈,成为了平步青云、人人称羡的楚相。
他从没有打算止步,因为他清楚他所求为何。
多么不可思议啊,季瑛想,他从来不相信世间有奇迹。
可是
找到他。
即使那是一个面目全非,满身尘埃的他。
季瑛跌跌撞撞地跟上了对方的脚步,他在这条深不见底的坎途已经走了太久,注定无法求救,心知只有自救是得胜之法。
直到今天,才明白有人并肩行走,仿佛就能有无穷无尽的勇气。
他的脚步没有加快,但走的更稳,塑造他如今模样的一切仍旧沉甸甸地压着他。
却不那么令人畏惧。
楚怀存能找到他,他也能亲手让自己得救。
他已经做好了决定,将手上的墨迹小心地拭去。
纸张如蝶翼般轻薄,拿在手中却仿佛重若千钧。
他将奏折小心翼翼地装在竹简中,仔细地封了口,又把竹简放在一个绝对不会被找到的地方。
他从来都算不上一身清白之人,多那么两三笔又何妨?
光线越是暗昧,就越显得黑暗中季瑛的眼睛明亮,仿佛一直埋藏的火星,此刻终于从层层叠叠的枯枝烂叶中挣扎出来,于是那一切都成为它的燃料。
*
楚怀存听到太子的消息时,倒是一点也不意外。
“让你们殿下别紧张,”他一身雪衣,平静地俯瞰着前来报信的使者,“设局的人没有愚蠢到撒这种一碰就能戳穿的谎,东宫在他眼里的威胁,也没到专门设计陷害的程度。
”
“可是季大人专程赶来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