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说你要红了。
然后你果然就红了。
他挺开心的。
”
王岩有自己的生活,他在电视剧里当太监、当反派炮灰、当董事长的秘书,红是没希望红,但账户里常有进账,这就是好的。
他有妻有子,需要养家,艺术梦想,一半是幻梦,一半是念想。
和孟深渐渐少了联系,但“想起他来时,心里总有根线会不由自主地颤一下”,王岩苦笑起来:“就是总感觉他只是在等一个机会,一个‘因为发生了这件事我终于不得不死了’的机会。
”
王岩看起来也很累了。
他说:“你先休息吧。
”
“谢谢王哥,”我说,“把应颜墓地的位置告诉我吧,我去看看她。
”
王岩走后,我蒙上被子,睡了很长的一觉。
在梦里,我梦见我和孟深去爬山。
那是我们第一次分手之前的事,那时候我觉得我对孟深没感觉了,但又觉得孟深很好,我这样很不是个东西。
我们在山上的寺庙许愿,我不抱希望地想:“如果你有点灵验的话,就让我一直喜欢孟深吧,这是孟深应得的。
”早知道我就该老老实实许愿孟深身体健康,心理也健康。
或者许愿我自己不要这么蠢。
在梦里,我们再次来到那个悬崖。
但是这一次,周围没有游客,悬崖边也没有围栏了。
山风吹得孟深衣角翻飞,我问:“就决定到这里了吗?”孟深笑嘻嘻地向我点头。
我问:“即使我在这里?”孟深反问我:“你为什么觉得你在我心里比死重要?”他向前迈了一步,眼睛却紧紧地盯着我。
我浑身都是冷汗,发着抖惊醒了。
抽了两根烟,坐在床边慎了一会儿,杨升打来电话,说他在来铜原的路上:“警察也已经在找了你后来又报警了?”我说我不发疯的时候都在报警,结果更像发疯了。
杨升说:“你冷静一点。
”我问:“你觉得孟深爱我吗?”
“……”
“你觉得孟深还爱我吗?”
“他准备自杀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和你一起演戏,你自己觉得呢?”
“好。
”我笑起来,“真好。
”
我挂了电话,洗漱后出门去了连山。
当地人说连河早年是水流很汹涌的一条河,后来很多地方盖房子,挖断了,河也干了。
这两年市里抓环境建设,又辛辛苦苦疏通了这河。
河边芳草萋萋,鸟在树梢叫个不停,阳光下,树叶都是金绿色的。
我走的是一条小路,费了一番工夫查到的,到公墓,找到应颜的墓碑,坐了一会儿。
明天是她的忌日,我拂掉墓碑上的灰尘:“你哥哥明天会来看你吗?会给你带礼物吗?”
从正午到天黑,山里的星星很亮,有那么一瞬间,让我以为属于我的星星也在这里。
我躺倒在石阶上,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,拿出手机,拍了一张夜空,分享到了微博上。
我说,我尽量拽住你,如果拽不住,只好和你一起。
发出去两分钟,王路常给我打电话,问我什么意思。
我说:“意思就是,如果不能活着爱,我就跟着孟深去死。
”
82
平心而论,我感觉自己对不起王路常。
他不像我的经纪人,像我的某个大伯,每天琢磨怎么让我进体制内,觉得我每天都在鬼混而又无计可施。
我的粉丝天天骂他。
我好不容易红了一点,刚让他看见希望的苗头,突然决意去死。
我应该写一份遗嘱的,把我赚的钱给王路常。
但自己写的遗嘱有法律效力吗?不知道,该死,我是个法盲。
而且我手机丢进河里去了,甚至没办法百度一下。
Poor路常。
我从夜里躺到白天,很饿。
鲁迅的小说里,角色去上坟,枝头有乌鸦哀哀地叫,营造一种凄清的气氛。
可是四周没有乌鸦,天气闷热,要下大雨,却总也不下。
是很庸常的、令人心生烦躁的一天。
颜颜透过照片紧紧地盯着我,眼神天真烂漫。
颜颜,坦白讲我不是很想放你哥跟你团圆,但是他如果一定要去,那你还得多见到一个我。
你不会嫌弃我吧?嫌弃也没办法,那句话怎么说来着?媳妇和小姑子永远是仇人。
呃呃,没有说我是媳妇的意思。
这里一个人也没有。
其实我觉得警察想找到我,还挺容易的,因为有卫星定位,我所图又过于明显。
如果孟深没来而警察来了怎么办?可能孟深和警察一起来,抱着胳膊嘲讽我。
我现在的一切都会变成玩笑。
啊,来了两个上坟的人。
我从地上爬起来,像正常人一样向他们点头致意。
他们在远处站了一会儿,匆匆地走开了。
天好阴,云彩好像熨斗,随时掉下来把我熨得平平整整。
好想孟深。
我第一次见到孟深,是在ktv的包厢里,他穿着ktv的制服,手中的果盘被撞翻,水果滚落一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