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高昌白氏其实,也只做了两件事。
他们先是许以宿家族老,说只要我肯入主家,便将我们这一只旁支都迁入主家,改姓为白,享主家供奉,入祠堂族谱。
族老哪里能拒绝这等诱惑,令家中近亲长辈轮流来我家中游说,施压,威逼,利诱。
见饶是如此,我们依然不从,于是高昌白氏做了第二件事,他们给了宿家族老一种蛊虫。
”
“他们对我的家人下了蛊,控制了我的家人。
让她们来劝说我改宿为白,只要我同意,他们就即刻为我的家人解蛊。
”
谢玄衣心底微颤,慢慢抬眼,看向宿绮云。
面前的绿衣女子一路从极南风尘仆仆赶来,发辫有些松散,上面的银饰也失去了往日的明亮,但她的那双眼瞳却像是燃起了一团永不熄灭的火:“他们以为胁迫有用,以为这世间所有人都会为利益和强权低头。
可我的家人……我的阿爹阿娘阿兄阿姐,他们不会。
他们不愿意说出逼迫我的只字片语,哪怕蛊虫发作,痛不欲生,哪怕七窍流血,他们也宁死不屈。
”
“谢玄衣,我的家人死在我的面前。
而逼死他们的人,却是我的血亲。
”宿绮云终于道:“所以,我懂。
”
谢玄衣终于在宿绮云对面慢慢坐下,有些颓然地开口:“然后呢?”
“然后,我为他们敛尸埋骨,来了神都,认识了阿橘。
”宿绮云将一杯茶推到谢玄衣面前,盯着他的眼瞳:“她陪我去杀人之前,我睡了三天三夜,养足了精神。
谢玄衣,你明白我的意思吗?”
谢玄衣的手指点在那杯茶上,垂眸不语。
“你太累了,就算要杀人,也要先休息好了再杀。
”宿绮云道:“报仇这事儿,我熟,阿橘也熟,你那个假阿兄不知道熟不熟,但是起码杀人这事儿他应该不陌生。
你睡,我给你守着。
等阿橘回来,我们再去,也不迟。
”
谢玄衣沉吟片刻,到底慢慢举起茶杯,将要触碰到唇边时,却听宿绮云喃喃了一句:“程祈年就别去了,他那种满脑子正直仁义的傻子,还是别跟着我们血腥地打打杀杀了,不适合他。
好好回去躺着去吧。
”
谢玄衣蓦地闭眼,欲言又止,然后一口喝了茶,转身躺回了草垛上,强制自己闭上眼,等药效来。
平北侯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