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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年时,亦到了平城最冷的时候,土地都被冻住了,硬得踩上去脚都会生疼。
天色阴霾,似乎随时都会飘雪,偏偏雪就是下不了,只压着漫天铅灰色的雪云,压得人心沉沉。
宫廷里四处装点着彩绢扎制的花朵,“盛开”在光秃秃的树枝上,配着风中忽明忽暗却不会熄灭的羊角明灯,别有一番妖冶的绚烂。
拓跋焘在朝堂之上已经和大臣们喝得半醺,回到后宫,又是家宴,正中案上摆着一只硕大的烤羊,小茴香的气息伴着羊肉的香味扑鼻而来。
宫中诸人等候皇帝大驾已经等得肚子咕咕叫了,好容易看到拓跋焘的身影,都暗暗松了一口气。
家宴比朝宴来得自在得多,拓跋焘进门就被暖暖的熏笼热气蒸得身上微微出汗,便脱下外头玄色冕服,只着里头的黄色斜襟长衫,腰里被玉钩革带束着,蜂腰猿背,身形挺拔而颀长。
他四下看了看拜倒在地的自己的众位嫔妃,最后把目光落在贺佳缡的身上,笑道:“贺贵人有了身子,不必行礼了。
”亲自上前把她挽起来。
贺佳缡脸色一如既往的发黄而形容萎顿,怯生生道:“陛下,妾没有这么金贵……”
拓跋焘笑道:“你肚子里的孩子金贵!”扶着贺佳缡左右看看,竟随手把她安置到皇后身边右昭仪赫连玥宁的位置上。
赫连玥宁的脸色刹那变得煞白,不由出言问道:“陛下,那妾坐在哪里?”
拓跋焘似乎有几分醉意,不耐烦地横了赫连玥宁一眼,指指旁边三夫人所坐的地方:“那里不是空着?”
赫连玥宁气得胸口起伏,许久冷笑着嘟囔道:“原来谢椒房制定的典则也不过是凭陛下兴趣罢了……”皇后赫连琬宁面色沉沉,在下面狠狠扯了妹子的袖子一把。
拓跋焘恍若未闻,小心翼翼扶着贺佳缡,手抚着她微凸的小腹,直到她战战兢兢坐在昭仪的位置上,才亲手为她斟上酪浆,和煦地笑道:“你捡些喜欢的慢用。
”又对旁边伺候的宗爱道:“一会儿取羊腿心最嫩的肉给贺贵人。
”
他借醉而逾制无算,全然不顾旁边各种脸色与眼色,贺佳缡给他弄得惶恐不安,如坐针毡,蜡黄的脸越发难看了。
大宴过后,拓跋焘大醉而归,宿在贺佳缡的宫中。
赫连玥宁闷了一肚子气,见御驾离开了,才恶声恶气道:“哟,她这身子骨,怎么伺候主上?”
皇后低声道:“别说了!你今日话还不够多么?”
赫连玥宁冷笑道:“阿姊,你忍气吞声,又能得什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