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当时硬气,未曾想他招致的是什么。
他第一次收到警告是在宿舍,猩红油漆喷着‘欠债还钱’,没有吓到他,反把他的室友吓了一跳,问他惹到什么人了。
顾山行说:“抱歉,你们别害怕,冲我来的。
”
往后便是约谈,他们限他每月还多少额度,那笔天价般的金额,让顾山行木然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,他道:“我是学生,没那么多钱。
”
那帮人就用刀背拍他的脸,浑不吝道:“那你辍学啊,欠别人那么多钱,怎么好意思不还还上学的啊。
”
顾山行不答,他们放他走,可他往后的日子似乎更难熬,走在路上总是要被不三不四的人围住。
他也是硬骨头,不还钱,挨揍,被打断的骨头再长回来,再断。
他身上总带伤,人际关系逐渐变差,他要交不上朋友了。
立春那天,中午放学时间,校园里熙熙攘攘的人群,顾山行也在,他被人叫住,回头,哗啦作响的从头而将的血,将他浇了个透彻。
人群俱是一惊,远离他,好奇的打量他。
顾山行是红色的,他抹了把脸,好像变成了垃圾桶旁的那个少年,一样的浑身是血,一样的面目模糊。
也一样的格格不入。
“欠债还钱,天经地义。
”
天经地义。
顾山行顶着如针海般的茫茫视线,保持了他的沉默权。
直到安保人员赶来,这场闹剧才散场。
而顾山行也被整所校园的学生熟知,他再不能默默无闻的走在上下课的路上了,所有的窃窃私语都涌向他。
恍若他是一个异类。
他似乎被孤立了,谁又敢跟他有关系,保不齐哪天就被泼一身的鸡血,或是缺胳膊少腿呢。
顾山行在一个阴天收拾好证件,包括顾幻真当时签的字据,他要去报警。
那是一条不常走的路,需要他换乘公交和地铁,线路很长,他在搭乘公交的那个站点,忽的被一行人拉上面包车。
后脖颈一疼,他失去所有知觉。
及至再度醒来,他正伏在长满草的土坡上。
不,那不是土坡,而是一座坟。
他被束着手脚,看到为首的人阴测的笑,“顾山行,这是谁的坟,你知道吧?”
他当然知道,石碑上刻着的,正是顾幻真的名字。
“你不还钱是吧,那就让你妈还咯。
”他扬手,蜂拥而上的人手中拿着铁锨,预备挖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