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竹放慢速度,试图在极力冷酷的镇定里,缓声道:「主上对我有恩,我不能背叛他,所以……」
--对不起了。
眸光一凛,就在这时,小竹故意漏了一个破绽,让常瑶一掌击中自己,腥味顿时涌了上来,有血丝溢出唇角;在常瑶念着昔日情谊,慌了心神的剎那,小竹猛地近身贴近她,从袖中掏出一根极细极锋利的丝线,微光流转,俐落地朝她颈上一绕,只稍一用力,那丝线便在常瑶雪白的脖颈上印出一圈腥红的血跡。
那是以西启產出的特殊物质,製成的一种丝线,质地坚硬,刀枪难断,被靳尹暗中製成了武器。
常瑶自然挣脱不得,脸色涨红,呼吸渐沉,脖颈上的痕跡加深,隐隐渗出血色,只要她再勒紧,常瑶必死无疑。
她使劲想挣脱脖子上的丝线,渐重的压力让她说不出话来,可看着小竹的眼中却是浓浓的失望。
「你应该庆幸,是死在我的手上。
」小竹站在她背后,拉住丝线,终究忍不住说了一句。
被她这样的眼神盯着,让她也忍不住心生动摇。
她没有说谎,幸亏是她来下手,若是换作旁的影卫,只怕求死不能。
可常瑶毫不在意,「要杀……便杀……」
几经折腾,她的嗓音已经变得嘶哑低沉,和记忆中那个单纯明快,体贴善良的太子妃几乎难以连结。
回想起了昔日情景,小竹眼前一晃,还是忍不住恍惚了一下。
便是这恍惚的片刻,常瑶趁机反击,身子灵活一转,挣脱丝线的同时,伸手击向了她的腹部,小竹顿时吃痛,脚下踉蹌地往后退了一步。
功亏一簣,让她忍不住瞇眼,正打算再次迎上前时,眼角馀光冷不防瞥见角落里,一支羽箭破空而来,直直射向了院中的某个方向。
小竹一愣,一场彻骨的寒意自心底窜起,常瑶就在身前,她的目标本该是拿下她,可还不待她多想,身子已先一步做出行动。
季紓正吃力应敌,突然感到背后传来一阵浓郁的杀意,他下意识地回头,只见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羽箭,直直射向自己;他瞳孔紧缩,正待回避,不防一道人影更快,飞身一剑将羽箭劈开。
季紓一愣,诧异的目光看向了小竹,可她没有回头,只伸手捂住了方才被羽箭划伤的手臂。
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而另一边,被靳尹拉扯住的凌思思,在听见他以寒冷的语气说出来的这一句话后,面色一变,身子一僵。
靳尹以为她是知道利害,终于听话,面色稍稍一缓,伸手去抚她的脸颊,「就是这样才对,你要是这样一直乖乖听话,该有多好,省得我还得亲自动手,是不是?」
「……我若是听话,好方便你亲自动手杀我是吗?」
「你在说什么……」靳尹蹙眉。
凌思思抬起头,满脸怒容地盯着他,语气嘲讽:「上一次,做你的太子侧妃,事事都以你为先,甚至为了你,连累族人,眾叛亲离,只剩下你的时候,是你……亲手将匕首扎进了这里。
」
凌思思上前一步,指着胸口的位置,双眼直直地看着他,杏子眼亮得骇人,带着某种孤注一掷的疯狂与执拗。
「记得吗?就在这里,是你亲自杀了那个满心满眼只有你的凌思嬡啊!」
靳尹并未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,面上有片刻的错愕。
她的眼神与梦里最终死在牢狱中的凌思嬡的目光重叠在一起,那个奇怪的梦里,凌思嬡最终决绝的诅咒似乎言犹在耳,令他忍不住心中一痛。
靳尹先是愣住,随后缓缓地松开手,看着凌思思的表情充满悲意,反手一推,将她推了开来。
那一瞬间,疯狂无情的少年忽然感到恐惧,那种看似得到,实则他什么也没有的空虚,再一次袭上心头。
凌思思知道他生气,黑月光最恨背叛,尤其是被身边的人背叛,她也知道要如何才能打击他,看着他狼狈的样子,激起他的恨意,这畅快竟压过了对一切失控的恐惧。
她轻轻笑了起来,那样的笑容映在他眼底,便如嘲讽,靳尹很快沉下脸,又要伸手去抓她,彷彿这样就能试图留下些什么。
「思嬡,你别走,你听我说……」
“啪”的一声,凌思思抬手,狠狠往他脸上扇了一巴掌。
「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。
」
「思嬡,你这样对我,是真的因为我所做的那些事,还是为了他?」靳尹被她打得偏过脸去,眼眶通红,沉声道:「可惜,我不会输,你也不能走,你永远都只能留在我身边,做我的妻子。
」
「你真的是疯了!」
凌思思简直不可置信,就没看过这么疯的人,她还想如法炮製,再踩他几脚,可有了方才的经歷,靳尹早已有了防备,不可能再让她得手。
她感觉到靳尹抓着她手臂的力量陡然增大,强行拖着她要走,饶她拼命挣扎也没用。
季紓和常瑶自己都自顾不暇,想来也没办法,凌思思正感到叫天不应的着急,突然一阵劲风拂过耳畔,她只觉眼前光亮一闪,随即抓着她的手一僵,一声闷哼倏地响起。
羽箭破空而来,直直射向了靳尹,有血色自锦袍不断渗出,溽湿胸前的祥龙纹饰,他捂着中箭的胸口,抬起头来,狠狠地盯向那箭射来之处。
只见院外,有一阵黑影正往此处赶来,靳尹瞳孔猛地一缩,至此终于回过神来,震惊地看着院外为首的那道人影,他的脸一下子扭曲起来。
「是你?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