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猎之人,发号施令,而其馀眾人则如犬类,依令而行;他尚且如此,他们几人的下场又会好到哪里去?
凌思思见他目光微动,想来内心已有动摇,她逮着空档,与季紓和维桑对视一眼,打算挣脱桎梏,不想池渊分神之际还能有所防备,察觉到她的意图,手下一紧,那搁在她颈前的剑收紧,凌思思吃痛轻呼一声,便有血色渗出。
「老实点。
」池渊面色沉鬱,冷冷道:「别想玩小动作,否则……」
他话未说完,可手中紧贴着她肌肤的长剑,却无声地昭示着执剑者的狠心。
一旦她敢玩花招,凌思思绝对相信,他手中的剑会毫不犹豫地砍向她的脑袋。
血色映着雪白的肌肤,不断如珠般滑落,一滴两滴,对面季紓与维桑的脸色也越发难看起来,却碍于凌思思的安危,倒真的不敢妄动。
紧要关头,忽然一道嗓音响起,急急喊道:「阿渊住手!」
眾人闻声看去,只见院外,常瑶扶着本该陷入昏迷,倒卧病榻,纤细孱弱的茹夫人自人群中缓缓走了出来。
她面容苍白,泛着病态的青色,一双眼望着院内无情挟持凌思思的池渊,眼眶微红,眼底有哀意蔓延。
池渊看见妻子,先是一喜,旋即那在见到妻子清醒过来的惊喜很快黯淡,转为心虚的慌乱,「茹娘,你怎么……」
「我怎么会来,是吗?」茹夫人自嘲一笑,「阿渊,停手吧,别继续一错再错了!」
池渊闻言,浑身一震,他望着妻子虚弱的脸,神情复杂。
内心似乎有很多话想说,可最终什么也说不出口,只能将满腔怒火转向一旁的常瑶,问道:「你特意带茹娘前来,到底意欲何为?」
「我想做什么……你怎么不问问你想做什么?」常瑶冷冷地看着他,「事到如今,你还相信靳尹吗?我们几个人,便是你的前车之鑑,你以为事成之后,他真会感谢你,给你想要的一切吗?」
池渊目光闪烁,咬牙不语。
「让我猜猜,靳尹许了你什么,荣华富贵?还是许你事成之后位极人臣,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?池渊,你难道不知道,在你为了这些成为靳尹手中的刀时,不但害了那些无辜的人,也害得茹夫人身陷险境,为你担心受累……」
「你闭嘴!」
未等常瑶说完,池院面色一变,宛如被踩了痛处,暴怒喝道:「你根本什么都不懂!我与茹娘之间,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……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!」
「她没资格……那我呢?」
茹夫人轻推开了常瑶扶着她的手,眸光哀戚,一步一步走上前去,宝石般闪烁的眼眸,沉痛地望向他的脸,「注定不是你的,强留也留不住……你何苦如此?」
「……我不甘心!」池渊注视着她哀戚的目光,咬牙低声道:「倘若……我偏要强求呢?」
「阿渊--」
「只要是你想要的,我拼死也会替你留住。
」
「可是阿渊,你真的知道,我想要的是什么吗?」
池渊一愣,说不出话来。
「我十五岁,第一次遇见你。
当时我因家中闹水灾,与家人离散,流落街头,被人贩子卖到了青楼;我年纪小,身子骨弱,不能接客,那时当地不知从何处得到的消息,称以处子血入药,便得长生,因此青楼里的老鴇便将我划作血奴,专供权贵们饮乐享用……」
她纤细的手指,慢慢抚上了自己苍白毫无血色的脸颊,「我的身子,便是在那时坏了的。
权贵饮乐,多半不知节制,然可供取用的血奴却不够,楼里的姐妹很多便是这样没了的。
」
她记得,那时候几个被人贩抓来的女孩,除了姿色好的被迫到前厅接客,他们几个便全都关在了一处。
那不过是间小小的柴房,里头却同时关押了十几个从不同地方掠来的女孩,等着来寻欢作乐的客人们一有需求,便时刻放血入药;就是这样,伤口还未结痂,便又被人残忍划开,左手不够,便换右手……如此惨无人道的循环往復,如地狱般的生活,便是其中许多人的最后结局。
「这样可怕的生活,我真是过得怕了。
眼看着房里的人越来越少,我终于等到机会,偷偷跑了出去。
」
好不容易逮到机会,能够逃离深渊,她怎么可能放弃?
「我知道楼里的人很快就会发现,但我实在是不愿再回去那样的地方,我不管不顾,只一逕地往前跑,想跑出困住我的那个地方,跑得再远些……」茹夫人长而浓密的睫毛垂下,粉唇轻啟,「可我还是被他们抓到了。
他们抓住我,威胁我和他们回去,我那时以为,我这辈子就要这么完了……」
「可你没有,你逃出了那里。
」常瑶缓缓道。
「是啊,因为当时……有人出现,救了我。
」茹夫人回忆起当时情景,目光一下子飘远起来,彷彿记忆一下子回到了那年初见的光景,「我自是不愿随他们回去,楼里的人见我不从,便毒打我试图逼我回去,紧要关头,是阿渊突然出现,拦住了他们。
」
她深深记得,那一日,那个少年挡在了她的身前,阳光撒在他的身上,看着就像是被镀上一层光圈,耀眼不可方物。
「我永远记得,那一天是你不顾他人目光,路见不平,拔刀相助,告诉他们--“奴隶,也是人”。
你不知道……便是那一句话,让我记了一辈子,心甘情愿跟你走。
」
池渊紧抿嘴唇,眸中是颓然的迷茫,似乎同样沉浸于回忆--当年于街头仗义救下的女孩,不过随手相助,她却愿意跟着他走。
这一走,便是好几年。
当时的他,不过少年,还有着满腔热血,看见不平不义之事,总是要上前制止一番,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,那些记忆已经遥远如前世,陌生的不似自己?
「阿渊。
」茹夫人唤住了他,眼角的泪终是忍不住滑落,「你曾说过,要让我再也见不到这样的事,护我一生安乐无虞。
可是,这样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