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冬日的第一场雪后,太子的登基大典也正如火如荼地准备着。
凌思嬡站在镜子前,由着碧草替她梳妆,一身朱红,配着额间精緻的飞燕花鈿,灼灼生姿。
她将一只朱雀垂珠金釵簪至凌思思发间,轻叹道:「小姐今日装扮真好看。
」
凌思思勾起唇角,也自觉相当不错。
这时,屋外传来维桑的声音,问道:「小姐可收拾好了?」
碧草连忙开门让他进来,只见维桑手中捧着一个匣子,递了上前,「方才苏全送来的,说是太子送予谢家主的贺礼。
」
凌思思挑眉,打开匣子看了一眼,这才让他收着。
今日谢家家主寿辰,谢家乃世家之首,于帝京内颇有威望,前些时候世家一派因凌首辅一事遭受打击,然太子登基在即,到底不宜多加树敌,横生枝节,故而靳尹打算趁此机会收拢人心。
这派出代表皇室的人选,自然就是即将册封为后的凌思思。
端午看了眼维桑手上的匣子,再联想起近日来听到的传闻,忍不住问道:「小姐真的要去吗?外头最近都在传太子立后,打算废除太子妃的事呢。
要是去了,岂不是沦为眾矢之的?」
碧草“嘖”了一声,瞪他:「说什么呢!」
端午被她瞪得莫名其妙,可回头瞥见一旁的维桑也是一脸谴责,气势顿时矮了一截,懦懦道:「我又没胡说……」
凌思思回头,见他们几人间的互动,不觉好气又好笑,「说就说唄。
有点讨论度,也算让我这个准皇后一夕成名了嘛。
」
「但人家成名都是好事,这怎么也算不上正面吧?」端午似懂非懂,迟疑地看向一旁的两人。
碧草掰着手指细数,「可小姐出名的事蹟,一直以来也好像就没有正面过……」
凌思思:?
不会说话,可以不要说:)
「行了啊,也不是什么事……」她勉强咳了一声,摆了摆手,「黑红也是红嘛。
」
她逕自转身走向门外,徒留房内的几个人面面相覷。
「黑红……?这是什么意思啊?」
端午一脸疑惑,求知若渴地看向身旁的自家师傅,可维桑同样一知半解,朝他摇了摇头,因此他只能看向丽水殿里消息最是灵通的碧草。
碧草被他们两人的目光这么盯着,饶是自己也不太明白,但碍于自己丽水殿第一把交椅的地位,她还是强撑着面子,煞有介事道:「黑红大概就是说……红红火火的那种意思吧。
」
凌思思:「……」
行,这企业级理解,真是服了。
马车绕过半个皇城,最终在一扇巍峨的朱红大门前停下。
抬头望去,牌匾上笔走龙蛇的“谢府”两个大字于日光下熠熠生辉。
这便是所谓的百年世族,曾与凌家并肩的世家大族,谢家家主寿辰,门外停满了来自各家的马车,除了朝臣之外,不少亦是同为世家一派的贵冑,来人华服丽妆,几乎挤满了整条大街。
有婉转绵长的歌舞声自院内传来,比之门口的喧闹,别有一番风味。
维桑交出请帖,府内很快便有人出来相迎,恭恭敬敬地将之引了进去。
当凌思思和端午四人到时,院内喧嚣声立止,眾人纷纷起身见礼。
凌思思到底不太适应这种场面,有些紧张,碧草暗中拉了拉她的袖子,领着她继续前行。
「都免礼吧。
」
他们从眾人座前走过,一直走到堂内最前的位置--那是除了今日宴会主人谢家家主外,最是尊贵的位置,于是眾人很快明白,她今日是代表皇室而来。
偌大的堂中至此悄然无声,无数道目光凝聚在凌思思身上,令她有些不自在。
同样不自在的还有端午,他如今已非奴籍,又在前阵子大出风头,好不容易再次出现在眾人的视线内,自然惹来不少注目。
就在这时,一道人影自门口处走来,爽朗的笑声不着痕跡打破了眼下不明的局势。
「凌侧妃大驾光临,实在令老夫蓬壁生辉啊。
」来人正是谢家家主谢眺,他身着一袭藏青长袍,含笑而来,不忘对一旁的侍者道:「去,将府上准备的酒取一壶来,今日侧妃亲至,老夫要与侧妃敬上一杯。
」
那侍者应声,很快退了下去。
凌思思挑眉,看见在谢眺身后一装扮清丽的少妇,将他招了过来,低声耳语了几句,随即走至一旁案上提起酒壶,不多不少倒了两杯,亲自走向他们。
随她走近前来,凌思思这才看清对方的容貌。
「许久未见,侧妃风姿绰约,当胜从前。
」谢媛的目光在她脸上盈盈一转,笑了起来,将酒杯递给了凌思思。
凌思思望着她笑意盈盈的脸,忆起了上元夜时的那一面,不禁有些恍惚。
她垂眸,不动声色地接过她的酒,「谢夫人亦风采依旧。
」
她记得谢媛是在开春时成婚,草长鶯飞的时节,在族人的目送下,嫁予兰陵萧氏的公子为妻。
谢家与萧家同为名门世族,谢媛此次回京,是专程为了身为家主的父亲贺寿。
谢眺对她道:「此酒乃外邦进贡,味香醇郁,侧妃可品嚐看看。
」
凌思思转着手中的酒杯,杯中酒水在光影中荡漾涟漪,色泽瑰丽,凝出混浊又清澈的光点。
凌思思端起酒杯浅呷了一口,酒水甘甜中带着些许酸,嚥下后舌底生津,犹有馀韵,确实与眾不同。
「确是好酒。
」
谢媛向她介绍:「饮之微醉,此得饮酒之妙,所谓醉中趣、壶中天者,说的正是这鹤年酒呢。
」
凌思思扬了扬眉毛,露出有些诧异的神色,「是这样吗?可我怎么记得,这宫里也有种味道类似的酒,也叫这个名字。
不过是外邦贡酒,一年只得几份,珍稀得很,连我都捨不得喝呢。
」
谢眺本在旁笑着听他们说话,不防听闻这一句,当即一愣,眼底异色一闪而过,尷尬笑道:「侧妃此言倒是羞煞老夫。
不过薄酒,仅为娱乐,如何比得上宫中贡酒?不敢当、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