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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60。皇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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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的剑,开口道:「行,人老了啊,没有力气了……这罪,我认。

    」 凌思思浑身一僵。

    在他身后的晧澟终究忍不住,喊道:「主上不可!」 此话一出,凌府上下骚动,都在劝说首辅不要认罪,可他却面色未变,似乎已经下定决心。

     他抬眼看向太子身后的大理寺卿,「沉大人可要亲自绑我?」 还记得方才颈上的冷意,大理寺卿再一次别过了他的视线,也避开了他的问题,只转头示意一旁的士兵动手。

     眼看那象徵屈辱的镣銬戴上了首辅的手腕,首辅夫人终于回神过来,红着眼挣扎扑上前,却被身旁的人们紧紧扯住,她无法靠近,便只能哑声哭喊着让他们别抓他。

     可这本就是场阴谋,成王败寇,又有谁能救他呢? 凌思思僵硬地站在原地,大理寺卿得到太子示意,伸手一挥,就要将人带走。

     在经过她身边时,凌首辅低声说了一句话,但声音实在太低了,以至于凌思思都没听清楚。

     「你说什么?」凌思思附耳过去,靠得近了一些。

     而也就是这一句话,将她拖入了深深的渊谷中,难获救赎。

     他说的是:「别怕。

    」 凌思思一愣,这一句话,终于击溃了她的心防,她猛地回过头去,可却只能瞧见,他被官兵带着,一步一步走出院子,再也看不见了。

     他彷彿一瞬间苍老许多,从高高在上权倾朝野的首辅,走出了这扇门,云泥之差,便只能是人人唾弃的阶下囚。

     身旁的靳尹搂着她,似乎说了些什么,不过她没有听。

    凌思思低头望着袖子里的手,十指纤纤,上头深深印着几道月牙印子,深刻见血。

     没有人知道,在她说出那些冰冷无情的话时,需要多么用力,才能强逼着自己不崩溃。

     而天边风捲残云,满院萧瑟,秋天啊……终于还是来了。

     今夜无月。

     御花园中,一道人影佇立亭中,望着无边夜色,默然不语。

     深秋时节,入夜犹带露水,阵阵晚风捎来寒意,凌思思立在亭中,任由秋风拂乱一头墨发,却丝毫未动。

     肩上一暖,她微微侧过头,看见一身月白衣衫的季紓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后,替她披上莲紫色的披风。

     她张了张口,唤:「时安……是你呀。

    」 「在想凌大人的事?」 他见她穿着不见花纹的广袖曳地长裙,妆容素雅,长裙外的薄衫是月下濛了雾气的淡紫色,配上发髻上的一只蝴蝶发簪,皆与素来的娇俏灵动不同,显得格外朴素,分明是无心打扮。

     今日凌首辅的事他自然知晓,大理寺卿将之逮捕后即刻送入大牢,虽未判刑,可按太子的意思,似乎是打算秋后问斩。

     世家一派顿失主心骨,大受打击,而首辅也遭褫夺官职,因此他不再称他为首辅,仅唤一声“大人”。

     事变突然,凌思思自然心情不好,他经过此处,见丽水殿的人四处寻她,便猜测她会在这里。

    只在见到她背影的那一刻,他略一思索,便能猜出她此刻烦恼。

     凌思思想来也知道此中缘故,她低垂眼眸,拉紧了披风,缓缓开口:「今日,他们当着我和娘的面,将阿爹带走,阿娘过来抓着我的手,哭求我救他,但我没应,还推开了她的手。

    」 她回想起当时的阿娘哭得好伤心,面对着女儿的背叛和丈夫被下狱的慌乱,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做,只能求助唯一的女儿,就像抓住唯一的希望;但被阿娘深切寄望的她,却没有办法,甚至连看她一眼也做不到,只能心虚地别过头,害怕看见她失望的表情,伸手推开她抓住自己的手。

     那一瞬间,府内的家丁看向她的眼里都是责怪,对他们来说,她不再是府里的大小姐,而是敌人。

    他们纷纷指责她,说她冷血无情,卖父求荣,更难听的话她也不是没有听过,但她没有反驳,因为她知道他们骂的都是对的,她就是一个卖父求荣的坏人。

     「我明明知道,靳尹要当皇帝,一定会对阿爹动手,但我却什么也做不了;就像我明明知道,剧情发生了变动,我努力的想将剧情拉回原本的轨道,但事实上是我白忙一场,根本什么也没改变!」凌思思越说越觉得自己真是糟透了,不禁悲从中来,哽咽道:「你知道吗?阿爹在走之前,还偷偷跟我说,让我“别怕”,但我……我明明对他说了那样过分的话,他为什么不生气?为什么不怪我啊?」 兴许是眼睛进了沙,有些难受,她抬手随意揉了揉眼睛,竟意外揉出一脸的泪。

    她怔怔地看着手上的泪水,试图将之擦乾净,可眼泪却不停使唤似的,任凭她怎么抹也抹不乾净。

     季紓看着被她胡乱抹成一片的妆容,终是叹了口气,握住她的手,止住了她疯狂的举动,「这不是你的错。

    」 「……怎么不是啊?」凌思思红着眼看他。

     「你已经尽力了不是吗?」 季紓看了她一眼,没有说什么,伸手拉过她的手指一看,但见纤纤十指上伤痕累累,伤口隐在暗处,没有人知晓,可他却看见了,因而感到心疼。

     「儘管没有力量,也想要保护的人,为了他们,就算再难,你也都做到了。

    身为血脉相连的亲人,他也是一样,又怎会怪你?」 凌思思低下头,哽咽道:「可就因为我,成了他们的软肋,所以才让别人有机可趁,断了阿爹的路……」 首辅筹谋半生,若他肯,倾力背水一战,未必会输;都是因为牵顾她才…… 是她亲手折断了他的羽翼,断绝了他的路。

     她抿了抿唇,内心自责的情绪像张网,铺天盖地将她笼罩,令她难以释怀,眼里的雾气正欲凝成泪水落下,一隻手却轻轻地抚向她的发顶,缓缓地道:「父母之爱子,则为之计深远。

    正因为是家人,是亲人,心中有爱,便不愿让对方受苦。

    虽然在有些人眼里,爱不过是人心软处,一旦昭示天下,则人人尽可伤之;但也因为有爱,所以儘管身处长夜,仍保有一线光明,能让人变得更强大--爱,从来不是负累,而是盔甲。

    」 爱不是负累,而是盔甲。

     原来……不是负累吗? 凌思思怔怔地抬头看他,在他眼里看见了当时和首辅看她时一样的眼神,那时她还看不懂,可现在她似乎有些明白了。

     季紓看了她一眼,替她拭去眼角的泪,「疼不疼?」 他问的是她手上的伤。

    因着事发突然,她只顾着担心,倒未曾上药。

     凌思思下意识地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 季紓责怪似地看她一眼,从怀中掏出一盒药膏,一点一点,轻柔又仔细地替她上药。

    亭中除了晚风拂过簷下风铃,发出清脆的声响外,一时变得很安静,在那样的静謐中,心跳声就显得好清晰。

     凌思思望着眼前垂眸替她细细上药的男子,摇摆的心渐渐地归于平静,可另一重想深入探知的欲望,却亟欲破壤而出,得到一个肯定的答覆。

     她的手握紧、松开,再握紧,再松开,如此周而復始好几次后,最终还是迎着他的目光,问出了口:「时安,你会永远站在我的身后吗?」 季紓替她上药的手微微一顿,令她的心也跟着为之一沉,目光跟着暗了下去。

     谁料,浓密的睫毛扬起,清润如水般的声音,倾吐出的却是另一个答案:「不会。

   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,和你站在一块。

    」 凌思思一愣,抬起头来,和他含笑而坚定的目光撞在一块,那一瞬间,什么都不必言语,惟彼此心知。

     他伸手与她十指相扣,握得很紧。

     凌思思忽然生了一种熟悉的安心感,在所有艰辛困难的时候,她幻想着他仍在身边,便能带给她必胜的坚定。

     秋风寒凉,长夜漫漫,可只要和他在一起,似乎就有了勇气,能够一直一直走下去-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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