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父亲与母亲相遇于微时,这根白玉兰花簪便是我父赠与我母亲的定情信物。
」
意外的发展,是几人始料未及的。
步夜被这一桩桩的弄糊涂了,不明所以地喃喃:「所以说,皇帝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,又为什么会把东西交给了你?难不成这背后还有什么关联?」
他这番话点破了某个盲点,季紓在方才短暂的情绪失控后,很快恢復如常,反应过来,转头问向步夜:「我记得,你曾经说过你父自裁于十年前?」
「确是在十年前的菊月……等等,你突然这么问,难道是发现了什么?」
季紓低垂眼帘,并未直接回答,「我的母亲亦是于十年前的中秋夜不幸仙逝。
」
十年前……
步夜皱眉,「你的意思是,你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或许有所关联?」
「不无可能。
既然皇帝私下保留此物多年,就代表此物背后之事并不简单。
」
步夜沉默,室内再次陷入沉寂。
如此又过了好一会儿,换凌思思开口:「既然陛下将东西交给我,那就表示他希望我们能去找到当年的真相,又或者是找出背后的那个人。
」
「而陛下既能让你去找,就不会让你找不到。
」
步夜眼睛一亮,很快明白,「我知道了。
那就从当年之事开始找起,好歹有个范围,搜查起来也容易些。
」
「这样到底废时,与其如此大海捞针,倒不如设法让他们自己浮出水面。
」季紓注视着窗外一弯若隐若现的残月,缓缓道:「眼下,便有个可趁之机。
」
「年底衡阳商会举办的拍卖会?」
季紓看了他一眼,当是默认。
步夜点了点头,表示理解,可临了又不放心地看向凌思思,「那你……」
对他来说,多年筹谋不可有一丝差错,而凌思思显然是眼前唯一不可掌握的变数。
他还怀疑她。
知道他对自己身分的质疑,凌思思也毫不迟疑地道:「你放心,我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。
」
毕竟,她也想知道,皇帝那里凭空多出来的这条线是什么情况。
岁末,年底的最后一日,熙熙攘攘的人群挤满了帝京街道,繁华与游人,皆多得快要溢出似的。
衡阳商会身为大盛第一的皇家商会,今日的拍卖会自然声势浩大,不少来自四方的商贾皆远赴而来,就是为了一睹这拍卖会上由衡阳君亲自挑选的特卖品。
衡阳商会眼光独到,就连商业手段也是首屈一指,每年由拍卖会上展出的特卖品,往往能引领风潮,成为大盛新一波的潮流。
然而,这拍卖会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前来的,还需得有衡阳商会亲自发配的请帖才行。
果然,随着那朱红色的大门一敞,宾客便络绎不绝地排在门外,由着门口护卫查验请帖,再纷纷被引了进去,不论是富甲一方的名流,还是权势逼人的贵胄,在此一视同仁--一切皆有条不紊地进行着。
直到有人扬声喊道:「太子妃、侧妃到--」
眾人顿时面色一肃,自人群中分出一条通道来,两辆有着皇家标志的马车缓缓自街道的另一头驶来,在眾人的目光下,最终停在了商会门口。
眾人引领望去,只见车帘轻掀一角,随即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地扶着侍女的手,下了马车。
为首的常瑶身穿云英紫裙,绣着飞鸟含枝的琐里绿蒙衫,配上折襇密布、翠盖珠结的长裙,行走间飘逸流动,显得姿态端雅而持重;而紧跟在后的凌思思,一身桃粉华裙,雪白狐裘袭肩,腰束珠络缝金丝带,瓔珞成行,行动间环佩叮噹,流光溢彩。
两相对比之下,一清雅,一艳丽,平分秋色。
二人狭路相逢,凌思思高傲地抬起下頷,状似随意地抬手扶了扶鬓边斜插着的玫瑰缠丝垂珠步摇,在经过常瑶身边时,冷哼了声,逕自越过她,走在了前面。
两人不合的传闻早已不脛而走,眾人见状,皆是暗地里看好戏。
只可惜,凌思思并不想如他们的愿,直接走到右手边第一个位置坐下,便再不搭理旁人,只慵懒地把玩着腰上的系带,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。
不抢主人的风头,是人该具备的美德,但仍有一道目光穿过眾人,落在她身上。
凌思思抬眸,朝着对座的常瑶暗自眨了眨眼,她的眼睛闪烁了一下,很快在旁人发现前,又转过头去。
随着时间流逝,受邀而来的宾客也来得差不多了,凌思思的目光在厅中搜罗了一圈,发现除了些朝廷的官员及世家子弟,还来了些熟面孔--
不远处,靳尚正抬眼朝她望过来,举起手中酒盏,遥遥衝她一笑。
他竟也来了?
凌思思被他的笑噁心得不行,十分不给面子地别过脸去。
被她无视了,靳尚却并不气馁,只是饶有兴致地挑眉,对上她身旁不远处季紓漆黑的目光。
这时,厅前的高台上一阵鼓声密集响起,紧接着所有的丝竹之声全部停下,看台边的帷幕缓缓拉开,在场的眾人无不聚精会神,心头狂跳--
今晚真正的好戏,登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