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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后他好看的眉,微微挑。
这傢伙…………
“你既然认定自己无错,又何必给我道歉?”
“奴婢一时口不择言……故而道歉。
”
还是自称奴婢,可见她其实根本就是内心不服,和他继续对着干……果真是……他站在那里,想到自己刚刚被轻而易举的激怒,听到她第一次谈论自己的家人,想到那,调查她身世的书卷,想到,他看到的刘子婴沉迷的那本书,其实他一早就知道,那本手记是她的。
那样的惊骇世俗,那样的有理有据,姑且不论他看到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她的字跡,事实上他知道,那是她的想法。
的确,并不成熟,过于美好,这世上万物的设定,其实一开始就没有公平,强者和弱者,自然也不需要讲公平。
但,理想是真,为弱者抱拳是真,不计国土,为滨水百姓修缮水车,瘟疫时自己全力投入救人,被带到刘櫟的大宅,眾女奴被辱时站出来制止的第一人是她,流鶯袭击云起宅院,她选择承担是真,她不是强者,但,其实已经比他这样有力量之人,选择和承担了更多。
或许她在她的家族,亦是让人头疼的存在,或许她口中那位兄长,也时常因为这样义理的争端而爆发怒火,就如同,轻而易举就被挑衅的他。
但是…………
她是他所见的,很好的姑娘。
或许再过几年,能成长成非常耀眼的存在。
刚才他是很生气。
但,觉得不可思议。
为什么她轻而易举让自己破功了?
原来她的疑惑,也是他的疑惑。
她的疑惑,也是他昔日被罚下界的原因。
当习惯战场的人开始自我怀疑,手里的武器就变沉了。
虽然如此,但他从未如同她那样深思到让自己疼痛。
“口不择言?”他那样和她更近的,阿止听到他在她发旋上方缓缓开口:“这不是口不择言,相反,你能说会道。
”
她抬头看向他,觉得此时此刻,两人过于贴近了。
他目光微微发烫,又已经不是刚才那样的压迫,生气,隐忍的发怒。
她还在想,是什么转变了……?
“原本我想回避一些事,但听了你的话之后,我突然觉得,回避大概很困难。
”他微微开口:“其一,我承认自己大约对魔族有些偏见,但,我会试着稍微……重新去审视他们。
但,你需答应我,继续保持对他们的戒心,无论做朋友还是别的。
”
这大概是他说出的,最宽限的话。
阿止的身体微微的震了。
她其实以为,他会否定一切。
毕竟他是高高在上的。
这好像感觉是他……在乎她的看法……但这段时间他对她都很有距离……为什么……
“…………嗯…………”她有些不自然的,但微微点了点头。
“其二,我想重新试着……”他大概有点烦恼,但,又仿佛下定了某个决意,声音有些暗哑,道:“虽然有点突然,我想我这么反復无常的原因只有一个,如果这样寝食难安,时刻想见到谁,又在乎她的安危,会因为这人不顾念自己的安全遭遇危险而怒上心头,会因为这人和那魔族不过说了几句话而置气,那我想————我是心悦此人无疑了。
”
房间里,那样的寂静。
只有窗外夜晚宅院廊下的水榭,流动的潺潺水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