极敏感。
她知道的。
她轻易一句话,落进他耳中,都可能牵出他千丝万缕的心事。
不论是多轻易的一句话。
譬如,她曾说,他在她眼中只是条蛇而已。
那天晚上,他对她说,不是只有爱他才可以玩他。
凭什么她不爱他还可以玩他呢?凭什么呢?他又怎么可以被玩,他怎么这样跟她说起他自己呢?
那天晚上,她为什么没有这样问回去。
一句也没有。
为什么每一次听见他叫她主人,她都没有制止。
为什么直到刚才他转身要走的前一刻,她对他说过的话里,都没有一句的口吻像只是对心悦的人,而非对一条蛇而已。
他哭着说,她爱小蛇,不爱他。
他这样以为。
她曾经,也的确不止一次地强调,她对蛇与对人的情感绝不可能一样。
她的轻易,哪一句不沉重。
桩桩件件。
哪一桩,哪一件,足以让他相信她的喜欢?
换做是她自己,她可以相信吗?
如果强求她回馈爱意能是一种欺负,那轻视他的爱,戏弄他的爱,又是一种怎样的过分。
雨没有停过。
少年不反抗地坐着。
不论她想什么,做什么、不做什么,他只没有声音地流泪。
眼泪一珠滚着一珠,顺睫毛砸落,砸下去也没有声音。
方别霜再次望他模糊的红眸。
模糊之中,是一片黯淡。
那些眼泪好像都在她的视线望进去的那一刻漫涌进了她的口腔。
铺往舌面,牵出无尽的苦味。
苦味又一连扎往心脏,带出抽刃般的痛感。
她能感觉到的疼,是不是还不足他所经受的万分其一。
与她相处的每一时,每一刻,他是不是只感觉到自己的爱都卑下,都轻贱。
他是不是在告诫自己这一切都理所应当。
他的爱就该不重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