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或谓之犬也。
异则或谓之牛,其或谓之马也。
俱无胜,是不辩也。
辩也者,或谓之是,或谓之非,当者胜也。
”这解释是说:说话的时候,人们所说的,不是相同,就是相异。
一人说是“狗”,另一人说是“犬”,就是相同。
一人说是“牛”,另一人说是“马”,就是相异。
(这就是说,有相异,就有辩。
)没有人获胜,就无辩。
辩,就是其中有人说是如此,另有人说不是如此。
谁说得对谁就获胜。
《经下》篇又说:“以言为尽悖,悖。
说在其言。
”《经说下》篇解释说:“以悖,不可也。
之人之言可,是不悖,则是有可也;之人之言不可,以当,必不审。
”这解释是说:以言为尽悖,此说不可以成立。
如果持此说的人,其言可以成立,则至少此言不悖,还是有些言可以成立;如果其言不可成立,则以此说为当者也就错了。
《经下》篇又说:“知,知之否之是同也,悖。
说在无以也。
”就是说,说知之与不知之是相同的,此说悖,理由在于“无以”,即没有凭借。
《经说下》解释说:“知,论之,非知无以也。
”就是说,只要有知识,就有关于知识的讨论。
除非没有知识,才没有凭借来讨论。
《经下》篇还说:“非诽者悖,说在弗非。
”就是说,谴责批评,是悖谬的,理由在于“弗非”,即不谴责。
《经说下》解释说:“非诽,非己之诽也。
不非诽,非可诽也。
不可非也,是不非诽也。
”就是说,谴责批评,就是谴责你自己的谴责。
如果你不谴责批评,也就没有什么可以谴责的。
如果你不能够谴责批评,这就意味着不谴责批评。
这都是对于庄子的批评。
庄子以为,在辩论中,什么也不能够决定。
他说,即使有人获胜,胜者未必正确,败者未必错误。
但是在后期墨家看来,庄子说这番话,正是表明他不同意于别人,他正是在和别人辩论。
他若辩赢了,这个事实不就正好证明他错了?庄子又说:“大辩不言。
”还说:“言辩而不及。
”(《庄子·齐物论》)所以“言尽悖”。
庄子还进一步认为,万物各从自己的道、自己的意见来看,都是正确的,这个不应当批评那个。
但是在后期墨家看来,庄子所说的就是“言”,其本身就是批评别人。
如果“言尽悖”,庄子的这个“言”难道就不悖吗?如果一切批评都应当受到谴责,那么庄子的批评就应当第一个受到谴责。
庄子还侈谈不要有知识的重要性。
但是他这样侈谈和讨论,本身就是一种知识。
若真的没有知识了,那就连他的讨论也没有了。
后期墨家在批评道家的时候,揭示出了一些也在西方哲学中出现过的逻辑悖论,只有在现代建立了新的逻辑学,这些悖论才得到解决。
因此在当代逻辑学中,后期墨家所做的批评不再有效了。
可是,我们看到后期墨家如此富于逻辑头脑,实在令人赞叹。
他们试图创造一个认识论和逻辑学的纯系统,这是中国古代其他各家所不及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