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明臻重新闭上了眼睛。
被抛在水边、被收养才侥幸捡回条命的婴孩可怜,因美貌被奇货可居,辗转流落异国的母亲也可怜。
子不语父之过,但她很清楚,这些可怜,其实都是她父皇昏聩时造的孽。
她抓着燕渠的衣襟,吸了吸鼻子:“睡不着,你得哄哄我。
”
他低声问:“怎么哄?长公主教我。
”
她“唔”了一声,纡尊降贵地开口了:“哼个歌儿来听听。
”
燕渠抬起手,轻轻拍着她的背脊,也闭上了眼。
记忆深处,传来他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歌谣。
也许真的有过一个母亲的角色,为襁褓里的孩子哼唱过这样的曲调;又或者是某年某日,他曾经撞见过别人拥有过的温馨时刻。
温柔和缓的声音,仿佛层层叠叠的温暖水波,将两个人所有不安的情绪尽数包裹。
“难听死了。
”
她咕哝着,很快安心睡去。
燕渠无声地勾起了唇角。
他低下眼帘,捉来她原本攥在他衣襟上的手,与她十指紧扣。
第85章舔了一下
天光悠悠转亮的时候,漆金的檀木拔步床上已然空无一人。
两人都早早起来了。
擦得光可鉴人的琉璃窗外,已经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北境的冬天总是来得这样迅疾,赵明臻不过自京城往返了一趟,便又到了能看见雪的季节。
她坐在窗边,对着妆奁上的小镜子梳头,才通了一会儿发尾就走神,开始用指头在琉璃窗的白雾上写字。
她先写了一个“珍”字,歪头看了会儿,觉得写得有些丑,正想抬手把它抹掉,忽然福至心灵般回头看了一眼。
燕渠正在衣桁旁穿衣,感受到她若有似无的眼神,扣在腰间革带上的手不由一顿,却没抬头。
赵明臻以为他没注意,做贼心虚般松了口气,随即往琉璃窗边又倾过去一点儿,用很小很小的动作,在“珍”字旁边,又写了一个字。
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端详一下,这两个字放在一起是否相配,那道沉稳的男声就响在了她身后。
“长公主?”
她有一瞬慌神,下意识拾起袖子把窗户上的水汽揩成一团,才转过身道:“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