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是家里旁系子弟,好不容易踏上仕途,见的脏污也多了,深陷泥沼之中,不能独善其身。
苏临砚苦笑:“这种名声。
”
在世人眼里,一日为师,终生为父。
由他亲自审问叶宗青,和弑亲也没什么两样。
叶宗青惆怅似的叹了气:“你本该有更好走的路,老宰辅甚至在我面前夸赞过你,说苏杭临安,有子如玉。
你刚入京找上我时,听言辞、观貌相,如此一问,果然是他当年所提及的,故人之子。
”
他说故人之子时,隐有怀念:“我当时还怕,你和你父亲是一样的性子,周身无污遭,眼里无沙子。
”
他道:“你知道我并不清白。
”
“当年苏兄和我同任御史台,也算朝中少有年轻热血之人,也曾想过改变荒唐时政。
”他笑道,“可年轻人成了踏脚石,赤诚之人不得善终,我们成了旁人的眼中钉。
”
“他不想同流合污,那便我来。
他不想徇私枉法,那便我做。
我并不清贵,在外为官,形状都是他人捏就的,皇帝想让我如何,我便如何。
体恤圣心,和光同尘,才是为官之道。
”
叶宗青捋捋胡须,稍眯了下眼:“其实我并不后悔,也早知道自己有这一遭。
”
“可你不一样。
”他叹,“分明朝纲已正,我们少年所学所求,已近在咫尺。
”
“这些天,竟真的尝到了后悔的滋味。
”
叶宗青苦笑道:“真的要让你成为手刃师友,冷血无情的孤臣?”
叶宗青感慨:“这条路不好走大义灭亲、以血洗血,实在狠绝,今后你生涯中也会记下这一笔,再也摆脱不清。
于你而言,实在是可惜。
”
苏临砚怔了很久,忽问:“师长为何觉得可惜,又如何觉得,我应该不一样。
”
叶宗青的眼神却慈祥:“你看着啊,就阑聲像被上天宠爱的人,才华横溢,完美无瑕,谁能忍心让你沾上尘埃。
”
又是这句话。
苏临砚讶然良久,涩道:“我这个人,被这‘无瑕’二字,实在桎梏太久。
”
叶宗青:“文臣所求,不过千百年后,身前身后名。
”
死前轻松,他倒是忽然想了解:“怀墨,那你所求究竟是什么呢。
”
外面一片晦色,微弱火光打在他肩头,苏临砚在牢前默立了会儿,暗无天日之地,他像雪天的一抹孤舟。
苏临砚闭眼,缓缓道:“千载暗室,一灯即明。
”
叶宗青摇头笑道:“好个一灯即明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