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首辅比他父亲还大上几岁,又卧了病,以往的门生来送礼探病,他都拒了,显得府中格外清净。
叶老精神不少,看到他来,笑了,“怎还带了酒。
”
苏临砚回道:“问过大夫了,近日可以小酌。
”
他倒壶斟酒,边细细汇报:“卷宗呈上去,老师说的那一伙人,户部十三司问斩三人,千户一人,工部主事一人,剩下的还在自保,也快拔光了。
”
这语气,像说着什么寻常事。
叶老问:“少詹事和孙家侍郎,也都没了?”
苏临砚点头:“没了,当街问斩。
”
叶宗青在喝酒,苏临砚却只端着茶,平静看着他,等一杯饮完,把酒杯封住,微微摇摇,不许他再饮了。
“老师,节哀。
”
叶宗青沉默着,等了良久才叹道:“他们也曾都是我学生……”
“性子没那么沉稳,跳脱了些,可在当年看,也是青年俊才。
走了邪路,也是我的过错。
”
苏临砚静默了会儿,道:“老师心软。
”
听到这话,叶宗青笑了一下,摆摆手:“为官三十载,只能得出四字。
怀墨,人非圣贤啊。
”
“你坐在那个位置上,才知许多事其实身不由己。
你父亲和我师出同门,走得倒是潇洒,留我一个人。
”
人老了,语气没那么藏着掖着,竟也有了怨怼:“他不愿和光同尘,便走得干干净净,那挂冠而归的气魄,我真是羡慕。
”
苏临砚默了片刻,“父亲其实无心为官。
”
叶宗青听了呵呵笑:“无心为官,无心为官又怎十年苦读,跟我在翰林比较了那么久,明明有鸿鹄之志,哪是无心为官的样子。
”
他听过前宰辅提及这个孩子,问:“你也无心为官,为何最后又下知县,登朝堂。
”
苏临砚沉默半晌,发现自己答不出来。
说其他的,都太虚伪。
“救世济民。
”叶宗青缓缓问他,“我寻求一生的这四个字,是不是听着就虚幻无实?”
苏临砚想了想,才回,“济世二字,实在大而空旷。
可民之一字,却就在眼前。
万民万姓,正如你我,正如他人。
”
“为官者,民在前,他人在后。
”苏临砚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