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明宫的苑墙高,花木又开得正盛,那一垂墙的紫藤丝丝落下,如盈盈玉滴,映着祁衡半隐的面。
薛止看起来一派正常,神色也点尘不惊,淡定自若地行礼道:“见过陛下。
”
祁衡走近了,脸渐渐露全,抬头看向他,神色奇异而平静,“掌印,朕在殿中等你很久。
”
“耽误了些时辰,实在罪过。
”薛止淡笑着,眉眼清凉,八风不动,“国事繁琐,贵妃心忧天下,从治水论到兵法,便和娘娘多聊了几句。
”
祁衡没有说话。
他慢慢,将那副画轴展开,看了会儿,指尖沾了沾红色的粉末,又嫌弃掸开,语气耐人寻味。
“其他的,臣也并未多言。
”
*
薛止一走,秋娘子便进门给她穿衣梳妆。
江蛮音照着镜子,突然问她:“先帝是个怎样的人。
”
秋娘子面露些难色,她便自言自语:“我其实略有耳闻。
”
“能被权宦掌权的皇帝,要么就是软弱至极,要么就荒淫无道,暴戾恣睢,任意妄为。
沉湎声色犬马,求虚妄的长生之道。
”
对先帝不敬乃大罪,秋娘子眼跳心惊,颇为不安,直谏道:“娘娘……妄论”
江蛮音打断她,继续慢慢道:“宦官都喜欢这种不关心国家大政的帝王,好让他们肆无忌惮对前朝下手。
”
可祁衡不是。
也不能一直软弱。
再弱小的帝王,长大之后也会不安受制,薛止不可能不知这点。
或许一开始是想将祁衡养成一事无成的废物,但她来了。
江蛮音对祁衡悉心教导,老母鸡护小鸡般,不让寻常人接近。
后来,也是因为她的低伏哀求。
薛止结党营私,罗网亲信,在暗处专权夺政,积累了庞大势力,又怎会因为她一人丢盔卸甲。
他从不做无后路之事。
权势让他掌握所有,也支撑他的野心。
这个所有,包括他周遭的一切,也包括摇尾乞怜的她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