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面是一百五十米的高度,汪盏本以为这一刻,世间凡尘皆如落花流水,但这个答案还是让胃部一抽一抽地痛起来。
“您不是喜欢我这张脸吗?”
秦销道:“脸是会看腻的。
”
“……”
沉默了片刻,汪盏笑着说:“是啊,已经五年多了。
”
寒风胡乱地吹起鬓发,她抬头望向夜空,眼泪顺流而下,但脸上的微笑不变:“时间怎么这么快啊。
”
“可能因为疫情三年吧。
”
她太熟悉秦销的这个语调了,淡漠、无聊、又漫不经心,仿佛看见他站在大厅僻静的角落,一手接电话,一手端着酒杯,西装革履的身影虚落在落地窗上,俯瞰脚下的城市与芸芸众生。
天台鲜有人来,此刻一片静寂,灰蒙蒙的天空透着阴冷。
手机仍贴在耳畔,她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,一句酸涩的疑问堵在喉咙里,说也说不出,咽也咽不下。
您到底知不知道……
知不知道……
知不知……
她不想让秦销听见哭声,竭力压抑着喘息,唯有盖着粉金羽毛的肩膀剧烈起伏着。
这时只听电话那头传来秦销温柔的声音,裹挟在风中飘渺却清晰:
“跳下去会面目全非的。
”
汪盏惊愕:“您知道我在哪里?”
“有风声。
”
“……”
“你还有其他选择。
”
他的语调仍旧不慌不忙,简直漠视到了残忍的地步,根本不像在劝阻一个要自杀者。
汪盏问:“所有的选择里,都没有您是不是?”
“任何一种关系都会结束的,或早或晚,但你不一定要现在结束。
”
汪盏沉默了一会儿,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,举着电话说:
“刚才我从休息室出来,想要回到宴会上,站在门口向大厅里看,看见一片浮光跃金,歌舞升平。
有人调情,有人聊经济,聊时局。
这样的宴会我参加过几百次了,我站在门口看着他们,忽然意识到,人人梦寐以求的,我也已经都得到过了。
“我上过很多的高楼,看过很多漂亮的朝霞和落日;我还当过影后,拿过奖杯,听过很多很多的喝彩声。
小时候在山里,我还见到了一窝白色长尾雉鸟破壳而出。
“我的人生经历已经足够多了,往后余生只有一个执念,那就是您。
既然我注定失去您,那今天结束还是八十年后结束,对我都没有任何区别。
”
汪盏深长而缓慢吐息:“所以,这一刻,我在这一刻死去,完全没问题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