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范本,却不急着明示,今日阅卷,重点不在于范本,而在于下面几位县官心里藏着多少名录。
他笑笑道:“且不急着选范本。
”坐在高椅上,望着底下众人,问道,“诸位同僚早五六日前,便已入住贡院,其间仍不停有衙役送来禀帖,本官倒想想问问,在府试之前,诸位究竟收了多少禀帖……或者说是荐牍。
”
“荐牍”顾名思义,便是推荐信,打着“为国荐才举贤”的名号,嘱托县官阅卷时,对某家某个子弟多加关照,助他通过府试。
十年寒窗不抵一封荐引。
童试不比秋闱、春闱那般严格,考官权力大、易于上下其手,使得此风愈演愈烈。
更有甚者,打着禀报公务、上呈禀帖的旗号,打开一看,满帖尽是私事。
譬如,“谨禀大人:卑职拙才代庖,以荐才之典,谏言几句,吾某叔公之婿,名某某……望大人垂慈。
”
裴少淮此话一出,底下几位县官皆陡然色变,稍作镇定之后,安溪县知县站出来言道:“在任为官,要处置一方事务,总也有些人情世故在的。
”
“做官要懂人情世故,此话不假。
”裴少淮严声说道,“但在我这,科考一道只能论学识高低,不能当人情相送,更不能以功名买卖。
”
倘若连科考都变得人情世故了,这世道里还有什么不可人情世故?
“总就一句话,坐了这把交椅就莫论人情,要论人情就莫坐这把交椅。
”裴少淮一言定论,道,“本官不管你们心里记着多少名录,只管递到我跟前的卷子合不合水准,若不是卷子的问题,那便是阅卷官的问题,连点评文章的本事都丢了,不妨回炉再炼炼。
”
轻描淡写的一句话,吓得他们胆战心惊。
泉州府下属的知县,要么是没被谢嘉牵扯而留任,要么是从别处调任来的,有几分本事在,不是那听不懂话的。
说完这番话,裴少淮才将范本推至长书案前,道:“若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