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冬下来,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,而每一次见面都极为仓促,前几次,在宫殿门口匆匆道别。
这一次,在乱作一团的皇城,有人摔倒了爬起来,有人嘴里念念叨叨地说大辛要亡,有人拼命地在包袱里塞银子、手镯,更多人在往外逃。
兵荒马乱中,男人嘴巴动了,他说:“雪郁,别愣着。
”
“走。
”
那天他没机会把话说完,今后怕是也没机会了,那天他是想和雪郁说。
如果这场仗败了,你就回岚水山吧。
这场冬过后就是初春了,往后的日子里,一定要安常履顺,岁岁平安。
……
卓军马上就要打进城里,隔着座城,都仿佛能看到战火。
雪郁不知被谁拉了一把,本推半就地上了马车,身边又跟着上来了几个人,几乎是尖叫着让人快走,叫声尖锐得雪郁心慌,胸口涌上股淤滞的气。
他全程懵乱,现在还不明白要去哪儿,但他很明白的是。
长南的雪,大概是不能一起看了。
第63章后院里饲养的鲛人(完)
一夜之间仿佛入了深冬。
因为逃得仓促,没有人带了汤婆子,车上的人都冻得牙齿打颤,死一般的寂静下,似乎连咯吱咯吱的摩擦声都能听到。
雪郁想拂起帘子看一眼外面的惨境,手都伸上去了,却没有勇气,他咬了口嘴里的肉,想稳住快跳出喉咙的心脏,就在这时,他听到外面响起一声高昂的马咴叫。
“是岑侍卫。
”
“岑侍卫怎么在这儿?”
雪郁愣愣地抿了下唇,还没探头看,马夫停了下来,然后帘子扬起,他被一只大掌拢住,随着那手的拉抱,转眼他从马车到了另一匹马背上。
微湿的睫毛一颤,雪郁不解地叫了声:“岑归暄?”
怀前是软温的触感,低头是涔着汗、几许鬓发黏连的小脸,岑归暄现在靠近雪郁还会面红耳热,可当下也只能让它红着、热着,他说:“抱歉,你要和我去一个地方。
”
从战场赶回来的男人同样饱经风霜,一身甲胄沉冷,嵌着湿漉漉的血,开口时,声音也不复以前般干净。
雪郁没有挣扎,只问:“去哪?”
岑归暄:“大牢。
”
雪郁以为自己听错了,可他看男人神色认真,有些傻住了:“……你要把我关起来?”
“不是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