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强硬,我就知道我们没戏了,这才跟麻花辫来往。
最开始,我嫌她聒噪,约会就去公园、去庙会,专往人多的地方钻,因为吵闹的地方可以少说几句话。
我们吃过好几次饭,你姑姑问我交往的对象单眼皮还是双眼皮,我却答不上来。
我从没仔细瞧过她的脸,吃饭就只低头吃饭,看米粒都比看她用心。
后来才发现,其实她也不算丑,五官都过得去,只不过是没月牙那么好看而已。
”莫父这时停住,往莫安安脸上瞥了一眼。
莫安安心下一动,迟疑着问:“麻花辫……是我妈?”
老莫“嗯”了一声:“怀上莫康那年她把辫子剪了,怕营养跟不上。
”
莫安安愣了愣:“哦。
”
“我当时对她一直半冷不热,好起来还是因为月牙跟造纸厂的工会干事订酒。
那天中午,我去找你妈,心里难受得不行,她钻进厨房,大热天的,冒着一头汗给我煮了一碗卤肉汤粉,又香又辣,我这辈子还是头回吃那么好吃的粉。
放下碗,我就想,其实月牙一点也不重要,吃到肚里的粉才实在,为了这粉,跟一个没认真看过的女人过一辈子也没什么现在你也看到了,的确是没什么。
”
他咬了一口团子状的点心,咀嚼完咽下,说:“我们就是这样过来的。
所以你瞧,结婚就是这么回事,跟那些个唬人的情啊爱啊完全没关系,只要有碗汤粉可图,它就能继续下去。
你从前心里装着夏衍仲,现在可能还有,也可能没了,但这根本不重要,重要的是他身上还有没有像那碗粉一样的玩意。
”
莫安安盯着那盘烟雾升腾的点心,流动的烟好像水流,淙淙汨汨淌进她心里,越淌,心里却越是荒凉。
“我妈知道这个月牙吗?”莫安安忽然问。
“知道。
”莫父说,“我没专门跟她提过,但有次喝醉说漏嘴了。
你妈当时什么都没讲,后来晚上正吃饭,她问我是月牙好看还是电视上的女演员好看。
”
“谁好看?”莫安安也跟着问。
莫父耸搭着眼皮,面色平静道:“废话,当然是女演员。
工会干事也没风光几年,下岗以后开了间报刊亭卖杂志,可能是没赚到钱,又转去了一个超市给人看车。
他们的儿子也不争气,高中读完就混社会去了,一直没个正经工作。
女人最经不起这个。
再漂亮的也经不起。
前几年我见过她一面,已经胖得像个桶,脸淤肿。
哪还像月牙,倒像是满月。
”
他看向莫安安:“我们的事就是这样。
你听也听了,自己掂量掂量吧。
”
莫安安静默了一会儿,父女两个单独做这样大段的交谈还是第一次,想来似乎是因为她从小听话,并不需要父亲过多费心。
但这回,父亲费心也没有用,她的叛逆根本不打算收回。
“爸,”莫安安鼓足勇气,说:“你讲这么多,都是你这些年的感受,可你没有问过我,跟夏衍仲过是什么感受。
”
莫父冷冷地瞥她一眼,“什么感受。
”
“就像易拉罐被人回收前捏扁那样,压抑,憋屈,每天笑都笑不出来,感觉我自己这不好,那不好。
”莫安安低声说,“走在路上,我经常觉得自己随时随地都掉下眼泪,因为在街上随便拉一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