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正的大雪降临。
“今年的冬天可真冷啊。
”
沈素秋扯下氅子入门来,见凤霞正对着一对虎头帽发呆。
她自个儿落了座,看着女人对着虎头帽长吁短叹。
沈素秋不敢确定,她这是想景明景和了,还是想从前那些旧人了。
“姐姐还在为孩子伤心吗?”沈素秋用小木锤敲打着着自己那条残腿,这木锤是周铁生给她做的,上面系着个小铃铛,像是专门哄孩子用的。
这是他看自己入夜后总是痛得哼唧,做出了个这小玩意,时不时拿在手里敲敲打打,能暂缓腿脚之痛。
这些天来,周铁生一直在给自己守夜。
他就睡门外的柴房里,当然不排除偶尔进房上床找某人温故知新的可能。
沈素秋的气色看着比凤霞好很多,她自从被缝嘴后,好像真的被缝上了嘴,从前多热辣活泼的一个人,变得比雪樵还不爱说话,沈素秋看一回心疼一回。
“姐姐还是要保重身体。
”沈素秋不大会安慰人,“不光为了景明景和,也是为了你自己。
”
“什么叫为了我自己?”凤霞放下一颗棋子,眸色更暗了。
“来之前我去看过婉凝,她还是那样,疯疯癫癫的,已经认不出什么了。
”沈素秋握住凤霞的手说,“咱们女人活到最后,不就是为自个儿活一口气吗?什么丈夫爱人子女亲人,都只是尘世的一抹羁绊。
有缘自会相连,无缘便说再见。
姐姐和景明景和是这样,婉凝和如芸也是这样,我只是想告诉姐姐,千万别变成第二个婉凝。
”
“我明白你的意思,”凤霞报之一笑,“你也是苦过的人,好在苦尽甘来。
”
“什么苦尽甘来,”沈素秋神色悻悻,“这就算甘吗?那看来从前还是太苦了,苦得多了,一点点甜就满意得不得了,可我还远远不知足。
”
“知足常乐,”凤霞不禁感慨,“常乐才能感知到更多的甜。
”
“我就说二姐通透练达,”沈素秋不经意地笑了笑,“希望这话不光我能记住,姐姐自己也能记住。
”
竹园雾霭飘飘。
沈素秋从凤霞那儿出来后,又去池塘边坐了坐。
最近府中上下全员戒备,对于花草之事疏于打理,又经霜打风吹,秋寒浸润,池塘四周已有几分肃杀景象。
有苍鹭单脚立在池心一块凸起的灰岩上,羽毛在风里微微翻卷,仿佛无处可依。
她学凤霞的模样,唉了口气。
安慰别人把自己给安慰得有些抑郁,沈素秋越想越觉得好笑,好笑得又没那么抑郁了。
起身时遇到管家爷路过。
“给六太太请安。
”
如今府中一干仆人里,只有他和毛五这些老人还保留着给太太们请安行礼的规矩。
沈素秋说过很多次,年纪大了,可以免去这些繁文缛节,可管家爷自己的原话说,跪了一辈子,跪习惯了,不跪反而不舒服,弯腰低头已成了和喝水吃饭一样,自然流露的一部分。
已经不受自个儿控制了。
“管家爷这是要去哪?”沈素秋看着他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