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仿佛魂灵远渡万里,早已飘出了邱府。
“铁生,”女孩兴致勃勃,“我遇到了铁生。
”
“哪个铁生?”
“就是从前老爷身边的那个巡仆,还说要认他做义子的那个,周铁生呀。
”
沈素秋眸色一沉,手中盖瓯悬停在杯沿,倾斜的茶碗渗出一条蜿蜒的水渍,滴答在脚上那双藏青的绣鞋上,像三月里被雨浸润的笋尖。
“哎呦.......”凤霞拍了拍大腿,看着沈素秋沾湿的裙裾,朝傅如芸睇了眼。
沈素秋忙从痴凝中回身,将脚缩进裙摆,摆正茶碗,起身致歉。
“今天身子实在不舒服,我想先回房睡一觉。
先告辞了。
”
“素小妈不见见?”邱婉凝忙拉住她袖角,像是故意说给她听,“他就在门外。
”
没等沈素秋表态,邱婉凝拍了拍手掌,管家爷杵在门口,吩咐两个小厮扯开了门。
逐渐扩裂的门缝里,钻进一个身高肉壮的男人。
他迈着正统的外八步,手里牵只骡。
骡儿铃铛嘚儿当、嘚儿当,男人慢慢走近,众人这才看清他手臂上盘起的青筋,像树须一样,稳稳扎在那身丰沛的血肉里。
他皮肤黝黑,上身汗白对襟短褂,配缅裆裤,用草绳系腰。
脚上踩着双沾了泥的黑布鞋,肩上还搭着条发黄的褡裢[2]。
典型的农夫装扮,街上随处可见,和这满屋子香水味缭绕、燕舞莺歌的女人共居一室,突兀得有些不着调,仿佛一抹错乱的音符。
“给各位太太请安。
”
男人单膝抵地,扯下褡裢,铺在身前地上,虔诚俯首。
“给大太太请安,二太太请安,四太太请安,大小姐请安”
他稍稍一顿,抬头瞥了眼沈素秋,嗓音喑哑,“六太太请安。
”
沈素秋的心快突到了嗓子眼。
她绞着帕,死死摁住胸口,另一只藏在袖筒里的手,不自觉攥成了一个拳。
雪亮的甲贝此刻就像铁片一样,贯入掌心。
她还是没忍住,抄起身旁一只沏满沸茶的水碗,朝男人头上扔了过去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
[1]:语出《古兰经》,意同白丁、文盲。
[2]:一种中间开口而两端用来储物的长条型布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