旦阖上便难以再睁开。
“不要看我。
”亚瑟的手覆在他脸上,轻声说,“不要看。
否则我会立刻走的。
”莱涅没有力气回答他,只是顺从地安静下来。
他明知没有比如今更不适合入睡的时候,但是在这儿,他放弃了思考,将残破的身心交在亚瑟的双臂里。
一道阴影慢慢移动着,爬上他们的额头,隐没了他们的脸。
他睡在黑暗的怀抱中,混沌而温暖。
不配如此。
他听见一个声音痛苦地说,他们两人都不配如此。
他们怎能得着片刻的安息之所――哪怕是筑在悬崖上的?这简直是嘲讽他们自己。
它注定要倒塌,深渊在脚底张开巨口。
他们自己营造的深渊。
蜡烛燃到了尽头,发出一阵噼啪的响声,兰德克伸手将它掐灭,点起一根新的。
这把莱涅拉回现实。
他开口时才发现自己口干舌燥:“那么,我一直在这儿躺着了。
”兰德克点点头,仍维持着那种神情。
――他知道了吗?从什么时候开始?现在他该怎么看待他们呢?莱涅毫不怀疑他已经了解了全部。
而这个年轻的骑士总是以非凡的静默包容着许多事情,有着他和亚瑟身上都没有的怜悯,也总以一种谨慎的体谅不作过多的追问。
因此对他最好的回应也是沉默。
他小心地坐起来:“我们是否可以回去了?”但是兰德克突然按住他的手,不仅莱涅,似乎连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。
“不,不能回主教府,您哪儿也不能去,”他急匆匆地、然而十分坚决地说,“该到我转达的时候了。
”
“什么?”莱涅愣了愣,看着兰德克从怀里掏出一封小心保存的信。
“阿尔布莱希特大主教让我交给您的,”他说完便一声不吭了。
他疑惑地接过那封信。
它边缘有点磨损了,封着他熟悉的蜡印。
里面是一张薄薄的信笺,没有特别的标志,但他一眼就认出了那看上去十分随意的笔迹。
“我亲爱的圣徒,”――他这么称呼他。
“我亲爱的圣徒:
“我让兰德克队长在适当的时候把这封信交给你,这是我的意图,他必须先服从我,再服从你。
当你读它时,应该已经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了。
不,我担心的丝毫不是埃默巴赫的陷落,而是一个因此自寻死路的可怜殉道者,如今我们不需要这种人,不是吗?对你来说,若教士的职责仍有意义的话,那么你的生命依然不属于你,你还无权自己支配。
假如你还保有当初的某些愿望,就服从吧。
你明白我的意思。
过多的话我不再写了,你自己来找答案。
来美因茨。
阿尔布莱希特。
”
莱涅轻吐了一口气,把信重新折好。
在兰德克的眼中,他的神情一直不可思议地平静。
“大主教交代过你的使命?”他冲他扬了扬手里的纸。
“是的。
虽然不知道信的内容,但是我必须护送您去美因茨。
”
他盯着兰德克。
“假如我拒绝跟你走呢?”
“我接到的命令是,即使被拒绝,也要强迫您走。
趁西北方的退路还没有被农军占领。
”尽管带着疑虑和不忍,兰德克也立刻回答道,“您绝不能困在这里。
”
“绝不能困在这里――这是大主教的意思,还是你的意思?”
兰德克狐疑地抬起头,发现莱涅正冷冰冰地注视自己。
“换言之,你始终是大主教派遣的特使,随时监视维尔纳?冯?莱涅的一举一动,并在他走投无路时,负责把其送到美因茨的庇护之下。
对吗?”
“是,也不完全是。
”兰德克叹口气,平静地回答,似乎已很清楚他会怎样试探自己,“至少,如果对象是您,我就会尽全力保护的。
”
这次莱涅微微地笑了。
“我非常感激你。
”他把手按在胸口,以前所未有的坦诚说,“很抱歉,我一直在令你困扰。
不过以后不会了,我保证。
”
“您同意走了?”兰德克睁大了眼睛。
“不然还能如何?我也是识时务的。
你来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