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;他们没看过他这么严厉沉默的表情。
他自己缓慢地把十字架戴在颈上,恰好在钟声齐鸣的时刻打开门。
“最后一次。
”他不出声地说。
教堂的蜡烛全都点燃,座无虚席。
当他迈进大门的那一刻,嘤嘤嗡嗡的耳语立刻停止了。
他一步一步地穿过两边沉默的人群,脚步放得很慢,让人看清楚他雕像般严峻和沉稳的侧脸。
他也听见了人们彼此交头接耳――“他真的受伤了吗?谁说他快要死了?”
他在高处的讲经台上站定,双手撑在边沿,刺眼的猩红色法衣垂到地面,和鲜血的颜色一模一样。
辉煌的烛光在他的额头上投下很深的阴影。
众人在望着他,他也在望着众人。
男女老幼,他们的神情有敬畏,有疑虑,但占绝大多数的,是茫然。
因为这些看上去那么相似的面孔,他突然感到一种绝望从脚底升起来,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和愤怒。
“――你们在等什么?”
他一字一顿地开口。
清晰、冷冽的声音回荡在穹顶之间,令所有还在议论的人住了口,转而以讶异的眼神注视着他。
“就在刚才我还在想,我究竟为何而来。
很久以前的今天,或许诞生了一位殉教者,我不管他是谁;今天我不是来讲任何死人的事迹和训诫的。
我很清楚,有不少人不愿我今天出现在这里,今后也不愿意。
你们希望我被赶出这城市,甚至更完美,希望我就此死去。
不必担心,会有那么一天的。
”
他顿了顿,听见底下传来阵阵倒抽冷气的声音。
他对此毫不理会。
“你们中有人想要审判我。
很好,在教堂的废墟上审判我吧。
但是,你们认为一个丧失他的城市、他的法冠、他的生命的人,就不能再称为主教了吗?决不。
你们记住,一个主教即使被砍了头,他也永远是主教。
凭他额上永远有神圣的标记,就像每个受洗的基督徒一样,只有上帝能剥夺他的资格。
只不过如今没人再在乎这类东西罢了。
没有关系。
我也绝不谴责杀死我的人,只是请预备一个使你满意的理由,那是将来你要向上帝去解释的。
只有你和上帝。
你没权利宣称受任何人的指使。
这点我也是一样。
你们中也有一些人,亲口对我说过需要我的带领;好的,你们想要赐福,我会赐给你们,如果能使你们获得稍许安慰的话。
但你们不要因此相信我。
从现在开始,世上没人能主宰你们。
“我曾一直站在窗前,目睹人们在街上奔走,进进出出,怀抱僧院的金银圣器,看上去很满足,比从前望着它们时都满足。
我恍然大悟――原来除此之外,我们不能再提供什么更好的了;还不如趁早引退,以免自演闹剧而不自知。
城外的战火近了,它会带来一个全新的未来,是吧?好啊,一个建造在圣殿瓦砾和尸体上的上帝之城!就算我想拒绝,德意志的每一个城市有权拒绝吗?伸出双手去迎接吧。
你们,还有埃默巴赫,不是我把你们让给新的主人,也不是那些人把你们从我这里接过来,而是你们自己选择了这些。
既然你们有勇气做出选择,那么想必也有勇气来承担未来。
从现在开始,我什么都不会再说了。
上帝保佑你们。
”
一片可怕的寂静。
然后,人们看见他们的主教缓慢、庄严地举起双手,做了一个赐福的手势。
大部分人纹丝不动,呆呆地望着他,但是也有一些人跪下去,在胸口划着十字。
他走下祭坛的时候,几个老人伸出手,摸他的衣角。
他并没有因此减慢步伐,就这样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。
克勒急匆匆地走出大门,发现那个黑衣人站在台阶上,在门廊的阴影下面,隐藏着面孔,但他一眼认出是亚瑟?卡尔洛夫。
他看上去并不像是刚从教堂出来,或是打算进去,只是伫立在那儿,在急速流动着的、令人焦虑的空气里,观望着什么。
没有时间犹豫,克勒立刻上去对他耳语道:
“卡尔洛夫先生,您一定要去跟他们说……我们的人现在都很不安……现在只有您,只有……”
“现在他死在这个地方无疑就变成圣徒了,真是一场闹剧。
”阿尔伯特不无讽刺地说。
没人回应。
他扫了他们一眼:“怎么了?”他的同伴们脸色发青,看上去魂不守舍,“怎么,你们不会是相信那家伙说的话吧?”
迎接他的仍是尴尬的死气沉沉。
这时门打开了,克勒走进来,随后是亚瑟。
所有人的视线齐齐地朝向这边。
他们都在盯着他,紧紧地盯着。
阿尔伯特坐了来,冷漠地环抱起双臂。
他们都在看着你,法维拉。
说点儿什么吧,法维拉。
随便什么,法维拉。
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脑海中这么告诫他。
亚瑟叹了口气,淡淡地问:“他所宣称的使你们害怕了吗?――我明白你们害怕什么。
你们忧虑死后的事,像他说的,因为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