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跨上马背,腰杆子也挺得比往日直了。
唐笙官复原职,最高兴的就是百姓了。
她每回带着差役下乡不是要重新划分田地,就是惩治横行霸道的乡绅同县衙贪官墨吏。
百姓称她为唐青天,夹道相迎,队伍行至哪里,百姓便跟到哪里。
下了马,飞扬的尘土落满布面靴,唐笙行走在田垄间,同属官一同测量。
道旁坐了一溜没穿鞋的娃娃,妇人抱着女儿远眺,不多久,官差便将新写的地契交到了她手上,叮嘱道:“这是照你家人丁分的,田地虽为官府所有,但种得的粮食交纳完便都是你家的了!”
“卫老爷若是回来管我要田地呢?”妇人担忧道。
“田是官府的,同他有甚关系?他要田便来同官府要,私下霸占官田依律治罪,你们报官便是!”差役答,“有唐大人在,还怕他们作乱?”
“唐大人不在辽东时,你啊,就去寻按察司的方大人,方大人日后也会常驻辽东的!”差役拉来手边的乡亲,“他上回就去按察司击鼓鸣冤了,你问问他,事情办结没!”
“办结了!方青天当日就办结了!”
妇人笑逐颜开,连夸新政好,唐大人好,方大人也好。
唐笙远眺他们,心中却涌动着酸涩。
在这般体制下,土地分到他们手上,全系于秉公无私的官员,与禁宫的一纸诏令。
王朝存续百年,土地总是这般分开,又重新为人兼并。
青天白日下,相似的事在这片土地上重复上演了近千年。
有抱负的明君和守正不阿的官吏终归是少数,百年后还会有秦妙观和方清露么?
唐笙并不知晓。
太久远的她看不到,她能做好的只有眼下的事了起码在秦妙观大权在握时,百姓能过上比维系温饱更美满的日子。
这样便足够了。
*
“唐大人又下乡了?”
沈长卿身形浸于斑驳竹影的竹影间,一身宽袍被风吹动。
她端坐于青花瓷凳上,抚着琴,广袖灌风,颇有仙风道骨。
“是。
”亲信远远立着,回话声极低,生怕打搅她的兴致。
“禁军这几日已撤出辽东了,依照总督的意思,抚恤都发出去了。
”亲信禀报起了新得的消息,“不过,冯大人的却被退回了。
”
“冯鸣么,坠下城楼死去的镇抚?”沈长卿拨动琴弦。
“回大人话,正是。
”
“难得,已经发出去的抚恤还有退回的。
”
“禁军都统治军严明,眼底是容不得沙的。
”亲信道,“更何况是发往京畿的,如今的京兆尹姓方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