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卿说半句藏半句,执一也听明白了。
“您归来,仍可与贫道手谈。
”执一答。
归来。
沈长卿默念这两个字,温润的笑意里显出苦涩。
“您心中端着的事太重。
”执一淡淡一笑,算是给了她开导,“不如放下。
”
“您知道我心中端着何事么?”沈长卿同她打哑谜。
“不知。
”执一取了倒搁的茶盏,给她斟了杯茶,“但贫道知晓,您囿于俗欲,心事甚重。
”
“好清冽的茶。
”沈长卿抿了一口,“是道长亲自焙制的么。
”
执一颔首。
她瞧着沈长卿垂目望着指尖沉思,没有出声打搅。
良久,沈长卿道:“我们这些俗人,倒也想寄情山水,可是身上系着宗族门楣。
有些事,不去做,便会万劫不复。
”
执一听了直摇头:“那明明是您自己的欲望。
”
沈长卿哑然失笑:“不错。
”
她是想向上爬的,想将轻贱她的,全都踩在脚下。
这么多年她也是这么做的。
被沈崇年寄予厚望砸进无数人脉资源的养子沈绍文苦心钻营了多年,还是被她压了一头,永无翻身之日。
拖累死母亲和弟妹的沈崇年过去瞧不上她,如今反倒要倚仗她。
沈崇年明里暗里敲打她,将她比作翅膀长硬的鸟雀,提醒她要意识到自己如今所拥有的都是沈家捧出来的。
沈长卿听着也不生气,静静等着他拿架子求她。
议完事,是她先出的门,在她背后,沈绍文死死盯着她,却要做出一副温顺谦谨的模样。
沈绍文这个短视的蠢货并不知道,她此行,面对的是沆瀣一气的士绅,背后是蠢蠢欲动的瓦格人,手无兵权,且不是主官。
旁人都以为此事若是办不成,唐笙会成顶包的那个,可沈长卿早就觉察到了秦妙观对唐笙的用情之深。
陛下青睐于她,不过是看中了她背后沈家的势力,如若败了,沈家势力与反扑过来的士绅势力两相抵消,反倒保全了唐笙。
但她需要这个机会来挣脱沈家的束缚,将自己变成执棋人,彻底成为沈家实际的统领。
两相权衡,沈长卿跟着秦妙观和唐笙上了赌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