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溜火把上山的间隙,陈季棠已把唐叔覃的处境又琢磨一遍,他重新开了灯,写下几个名字,凭着记忆画了一张地图,端详了半天,微微一笑,在一个名字上画了个圈,而后将纸撕了个粉碎,合衣上床,睁眼到半夜还未睡去。
陈季棠决定明日先探探唐叔覃的口风,毕竟刚祭拜过故人,最是容易感情用事的时候。
于是第二日一早,他便砰砰敲门,道是要见大帅。
守门的只道大帅还未起身,便不再理了。
片刻后有人送了早饭来,态度倒比从前那些人和气很多,还说今日的馒头蒸得极好,让他一定尝尝。
陈季棠原先并未留意,末了却在馒头里吃出一小卷纸来,正面写着助夺中东路,背面写了杨雨庭三个大字,用红笔叉去了,一旁画着临行前与盛怀初约定好的暗记。
他昨晚想了一夜,只觉得万事具备只欠东风,没想到睡了一觉,这阵东风便来了。
唐叔覃昨晚喝了酒,睡到晌午才起,半日没抽烟,人恹恹的。
陈季棠被带他面前的时候,女秘书周四小姐正陪着他吃早午饭,见他吃得差不多了,挤了个热毛巾过去给他擦脸。
等他擦完了,又接过来退到门外去了,俨然一位知情识趣的小妻子。
陈季棠被关了这么多天,还是头一回主动来找他,唐叔覃眼皮也不抬:“你找我什么事?该不是求我放了你吧?好好求,说不准我就答应了。
”
守在门口的副官们笑出声来,陈季棠也微微弯起嘴角,一点被冒犯的神色也无:“想要上山一趟,听说高松林将军的墓在这里,我得去看看。
”
唐叔覃看他一眼,满是警觉:“你认识他,我怎么不知道!”
“不认识,也不必认识,钦佩而已。
”陈季棠说完看着唐叔覃的脸,只见他眉头一蹙,显然是有所触动,旋即又咬住牙,恨透了似的。
“一个叛徒有什么好钦佩的,还是说只要什么人与我们对着干,便是你钦佩的人了?哦……我想起来了,你也是一直和我对着干的么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