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枝颊上泪痕没干,跟在鸨母身后走进茶室,她的头发是新绞的,发梢戳着脖子上的嫩肉,又痛又痒,鸡皮疙瘩都起来了。
娘姨拧了热巾子塞给她,那鸨母头次见杜乐镛陈仁美这样的大人物,陪了十分小心:“杜老爷,陈老爷,这个丫头笨手笨脚……”
杜乐镛看春枝一眼,已了然于心,递了个眼色给爱老五。
爱老五揽过春枝的手:“哭什么,盛老爷怎么说的?”
春枝揉了揉腕子,垂着头,到底未将他们的对话和盘托出:“盛老爷让我家来,不要我送。
”
她说完抬头正对上杜乐镛探究的目光:“手上怎么红成这样?他弄的?”
春枝点点头,爱老五宽慰道:“来日方长,你将来要遇见多少人呐,一个两个都要哭,眼不得瞎了……你妈也是,总是杜老爷看中的人才,回去可别再打骂了。
”
鸨母道:“爱先生说的是……春枝这个年纪,早该点大蜡烛了,偏她又笨,倒要在我手里养成老姑娘了。
”她脚底板粘着胶一般,赖着不走。
杜乐镛哪还看不懂,只道:“可怜见的,这些日子便让她跟着老五出出局,点蜡烛的事容后吧,帐自会有人结的。
”
鸨母听了,喜出望外,拉着春枝迭声道谢,刚说两句,已被爱老五揽着腰请出去了。
台灯上的玻璃罩把光拢住,送到作文簿子上,照着笔尖写下一笔一划。
尹芝回学校几天了,功课拉下许多,中西女塾近日来了新校监,先生不肯通融,要她一定补上。
一入夏,天陡然热起来,开着窗,吹进来的也是焚风,惹人心烦意乱,作文是再写不下去了。
她索性拉开抽屉,拿出上次读到一半的小书。
这个陇川介之,写故事可真是没头没尾,故事里拢共一男一女一只猫,最后竟将他们写成了陌生人,再见面已过了二十年,一句话也没再说,那猫想必早死了。
有时候,没结局反倒引人兴致,可能是作者发懒,没有写完,也可能是她心粗,没看懂,倒把薄薄一本书翻了两三遍,生怕错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