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怀初不可置信:“我当早被人烧了……”
“那老王爷珍爱得很,他在上海做寓公的时候,给我看过,我是个粗人,不懂这些,后来想想却跟这租界的规矩大同小异。
”
“他竟会收着。
”
“他收着,只因后悔一件事。
”
盛怀初似是了然于心:“定是后悔没杀我。
”
杜乐镛放下烟枪,正色道:“他说,有一句话没来得及与那个要杀他的后生讲。
”
“什么话?”
“他说呀……偌大个国,实是个骰子,天地穹庐一盖,摇晃五千年,武夫,文士,汉人,满人,富人,穷人,谁都有过机会转到上面来,称王称霸,可结果又怎个不一样,还不是都落得和大清朝一样的下场?”
盛怀初闻言一怔,片刻后默默点头,此中字字珠玑,大概是那人花了一生参透的道理。
生而为人,皆不能免俗。
追逐金钱,再用谋到的钱去谋更多的金钱;追逐权力,再用已有的权力去换取更多的权力。
以一个凡夫俗子为王,众生终是错付了。
杜乐镛顿了顿又道:“我问他,那后生要杀你,你还为何放了他?”
“我记得是皇帝小儿生辰大赦……”
“那都是说辞,他将案子拖到了皇帝的生辰,自然会碰上大赦的。
”
盛怀初讷讷问道:“他是怎么说的?”
杜乐镛叹道:“他说他这辈子是不能了,只想给个机会给这后生,便是做了鬼也要看看,你们若能成事,又能好过他们什么……”
盛怀初一双眼睛盈盈有光,转瞬又归于暗淡:“宪不立,法不行,无以为国,确是没有好过他们什么……”
言毕,两人一径沉默了,门外脚步声渐近,有人扣门:“盛老爷,醒酒汤来了。
”
杜乐镛道:“进来。
”
春枝托了嵌着贝母的紫檀小盘,将汤送到了盛怀初面前,体贴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