微不足道,那些痛哭在四万尸体前不堪一击。
沈泽川活不下去。
他是那场博弈里的蝼蚁,他的痛不过是下棋者咳嗽时呛起的尘埃。
当他明白这点时,就失去了“活”的意义。
纪暮让他活着,可是英雄和奸佞还在相互撕咬,他活着,终有一日仍将沦为棋子,苟喘几年只不过是在等一场轮回。
齐惠连在荒废的昭罪寺里疯癫振臂,他呼喊着太子,可是这世间已经没有太子了。
只有延续血统的贵胄才能成为左右天下的手吗?只有生来就高贵的天骄才配拥有搅弄风云的权力吗?那这天底下无数的普通人都是台阶下的枯骨!是任人踩踏,没有痛楚,也不会呻吟的蝼蚁!
“我们做错了什么?”
齐惠连悲痛欲绝地喊着这句话。
做错了什么!
沈泽川曾经提着萧驰野的衣领,在肮脏的巷子里,撕开隐忍的伪装失声质问着这句话。
你和我,我们做错了什么?
如果生即是罪,那就是老天爷摁着脑袋要他跪在灰尘里继续当个蝼蚁。
但是沈泽川遇见了齐惠连,他看着太傅癫狂,听着孤鸦哀鸣,他被逼到了绝境,如果拿不出破釜沉舟的气魄,就要沿着老天给的这条路再杀自己一次。
“我乃渝州齐惠连,我教过太子。
我把毕生所学,全都教于你――好不好?”
沈泽川看到的是生路,那不仅仅是能跪着喘息的生路,还是能站起来的生路。
贵胄就赢定了吗?齐惠连跪下去的那一刻就是决然地改变,他比任何人,甚至比沈泽川还要早的打碎了那层墙壁。
齐惠连是帝师,他只会教走向那个位置的人。
他向沈泽川伸出手,不仅仅是因为走投无路,还因为这是太傅最疯狂的谋算。
“先生授我以诗书,我为先生杀宿仇。
”
沈泽川的恨散在阒都里,那是模糊的,数不清的幽光,是齐惠连靠着“宿仇”两个字把它们凝聚起来。
兰生玉阶淡然之,舟渡苦海驱无涯,齐惠连铸就了沈兰舟,他把锋利的沈泽川压回鞘中,要把那些支撑沈泽川活下来的自愤抹杀干净。
他要辅正沈泽川的道路,让沈泽川真正地看见自己。
薛修卓不是走错了,而是晚了一步,齐惠连早已拥有了自己的储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