终究还是要违了老师当年最后的心愿了。
在周檀临死之前见他一面,或许是他对老师最后的交待。
毕竟故人近来时常入梦,他一会回忆起少时老师拿着他的手写下第一个“仁”字,一会想起同萧越等人逃出东宫同游街市,前尘如梦,最终都湮灭在森冷的宫墙当中。
周檀被两个簪金卫带到玄德殿,扔在阶下,白衣惊鸿的状元郎先经诏狱磋磨,又经簪金卫刑狱,如今已是残破不堪,就算来之前换了深色新衣,背上还是有昏红的血迹从衣上洇湿出色。
他似乎对疼痛浑然不觉,听见殿门关闭的声响之后便直身端跪,平稳地对他行了一个大礼,连言语都未见颤抖:“微臣……叩见陛下。
”
宋昶没有说话,于是周檀伏在地面上,半晌没有起身。
“听说,你在簪金馆中不肯开口,非要见朕一面。
”宋昶扶着手边冰冷的金饰,问,“你若有证据证明自己没有杀人,怕是早就拿出来了罢?既然如此,你还非要见朕做什么?”
周檀起身看他,琥珀色瞳孔微有闪烁:“臣来求陛下做主。
”
“做主?”一侧的老太监为宋昶奉上了一盏茶水,八分烫,他吹了一口浮沫,“做什么主?”
周檀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:“请陛下屏退左右。
”
宋昶意外地轻笑了一声,挥手叫人出去:“霄白,你这案子,我已着簪金卫细细查过,当日下午,你与夫人同游汴河大街,随后她坐马车回府。
夜里,你不在府内,不在刑部,没有带任何一个侍卫,你去了何处,有人为你作证吗?”
“陛下不是在意有没有人替我作证,”周檀恭顺地答道,“陛下是觉得,我已投入太子门下,杀人之后勾结证人,意欲污蔑,以铲除宰辅心腹证据,我自然拿不出我没有杀人的证据,可陛下之所以让簪金卫扣着我用刑,而不是直接杀了我,不也是拿不出我真的杀了人的证据吗?”
这话说得极为无礼,宋昶冷冷地瞥他一眼:“你究竟想要说什么?”
周檀猛地抬起头来,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,朝他深深叩首:“臣冒死来此,实则是一退再退后无法忍让,有一桩陈年旧事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