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心烦的是另一个同样讽刺过他仁慈宽和的混账。
康熙扳指轻轻在马车内的矮几上轻磕几下,突然问曹寅:“顾氏原谅你了吗?”
曹寅愣了下,下意识道:“哪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,只要奴才还往她屋里去,给她体面和掌家权,她自然不会找奴才的不痛快。
”
女子不都如此?
相夫教子,暂时无子,他这个夫君自然就是她唯一的指望,跟他闹掰了对她也没任何好处啊。
曹寅了解康熙,康熙也了解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。
他乜曹寅一眼:“你就不怕她真的跟你离了心,要跟你和离?”
曹寅心里腹诽,那不还得怪您!
但面上他只咧嘴笑开,“自然还是得哄的,女人嘛,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所思所想与男子不同。
”
“有些事儿总得说开了,连忽悠带吓唬,过后只管搂着不撒手,给她些底气,叫她知道奴才是在办正事儿,她也就不会多问了。
”
康熙:“……”他实在不想知道,养小倌跟正事怎么才能扯到一块儿。
可曹寅这话让康熙确实有那么点头绪了。
那天方荷的话,乍一听他只有恼怒交加,觉得方荷辜负了他的信重,甚至生出再也不见她的心思。
但午夜梦回,在昭仁殿的每一个辗转之夜,他都忍不住像自虐一样反复回想她说的话,还有过去相处的点点滴滴。
他突然发现,方荷离宫之前和再次回宫,完全像变了个样子,她身上那股子鲜活又叫人愉悦的韧劲儿,渐渐变成了尖锐。
她哭的时候也越来越多,她说后悔的时候,眸底除了冷漠半分情意都无,可分明从前她看他的眼神也是灵动有光的。
在乾清宫睡不好,他跑到延禧宫第一次,睡了个好觉,就有了第二次,第三次……
康熙不得不承认,一开始的恼恨和怒火,不过是他对谁都不可承认的虚张声势罢了。
先冷了她,再也不想叫她伺候,好似就能忘却她眸底的失望和尖锐。
去延禧宫的次数越多,他就越恼方荷不肯就坡下台阶,更恼她分毫不为两人之间的隔阂所苦。
昨夜里他确实喝多了,但还不至于失却理智。
这女人不肯将他放在心上,他身为皇帝,当然也不能逼她将他放在心上,否则与行乞有何不同?
他只是放任自己再见她一面,好好用顿年夜饭,不想让那夜的争执成为一别两宽的最后记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