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稚并不怨恨没收她医书的芳枝。
大约是可怜她,芳枝身为栖鸾殿新的掌事宫女,已替她隐瞒了许久。
否则,皇兄方才那一通发落便绝不是今时才至。
她只是跪坐在软榻上,有些发愣地看着洞开的殿门里透来的天光。
他离去前的那番话还似飞鸟,在耳边盘旋。
他说哪本圣贤书教得她忤逆兄长?
如果不是惧怕激怒他牵连到还未走远的伯父伯母,她也很想回敬他一句,又是哪本圣贤书教得他强占妹妹呢?
他那般聪明,会不知道那天晚上根本就是别人的算计?她喜欢的是谢郎,不想做和三宫六院共享一个夫君的妃嫔,她又为什么要勾引他呢。
他把她的丈夫下狱、调走,迫她绝婚,把她的兄长杀死,却要来质问她为什么忤逆……
薛稚眼睫轻颤几下,强迫自己从那心底漫上的无边伤怀中脱身出来,双眸如冰如露。
纵使心里有怨气,但她也明白,大约他下一次来的时候,她还是得顺着他,修复这段关系。
这厢,桓羡回到玉烛殿,愈想愈气。
盛怒之后,却是冷静了下来。
唤来伏胤:“去把何令菀给朕找来。
”
伏胤不解,但料想到许是因为何侍中方才来过、提起婚事,应命出宫,直奔何府。
上一次便是他来何家,不由分说地抓走了何令茵的父母,送到皇女寺去观赏何令茵情发之态,因而这次见到他来,何家众人都吓得魂不附体。
伏胤并未理会瑟瑟发抖的何氏家眷,面无表情地宣读圣意:
“陛下有旨,请十三娘入宫一叙。
”
庭下乌泱泱的一群人头都愣住了,何令菀微怔,尔后落落大方地起身:“令菀接旨。
”
伏胤遂将她带入台城玉烛殿。
年轻的天子负手立于窗边,漠然看着窗下开始打花苞的桂树:
“今日召你来,是有一件事想告予你。
”
殿中宫人皆被遣散,螭龙云纹帷纱拂地而垂,何令菀安静地等着:“陛下有何吩咐?”
“你父亲今日来过,提起你的婚事。
”他仍旧背对着她,声淡无澜,“朕想,也是时候说个清楚。
”
只是她的婚事?不是他的?
纵使早有预料,何令菀还是为这一句心底发寒。
但她柔顺地福礼:“陛下但说便是。
”
“朕答应过你姑母,要从何氏选一个女郎做大楚的皇后,论年龄,资历,心计,才情,你的确担得起她的举荐。
加上你父亲今日也向朕提过,说齐大非偶,再耽误下去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