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不出一月。
”徐医师低声答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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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璋早前便决意要去军中,如今病中昏迷,旁人也不敢不按他的话来办。
直至抵达盛乐,他中途被人灌药,才恍惚醒过来。
发觉守在身边的人并非是阮窈,裴璋头一句话便是哑着嗓子问她。
阮窈得知裴璋醒了,也还是缩在阮淮身边出神。
她面色发白,手指紧攥住衣袖,不知是在想什么。
重云如今守在裴璋身边寸步不离,而重风性情温厚,见她连去也不肯去,只得憋住满腔怒火离开。
阮窈心中憋闷,谁也没有说,就独自出了门。
正值数九寒天,地上结了许多霜冻,连河面也浮着薄冰。
她裹紧斗篷遥遥望向远处,入目所及,天地皆是一片灰白。
城中氛围不算安定,百姓们也都知晓大战将临,人人脸上都是惶惶之色。
按说盛乐位于大卫最北边,城内居民见多了交战,不至于如此惊慌才是。
可多年镇守在此的长平王病重,无法再指挥军士,更莫提霍逸还带了兵马支援肃州,如今仍未回来。
百姓们犹如失了主心骨,这样冷的天气里,仍有不少人聚集在庙宇中。
庙里烟熏火燎,人人虔诚跪在拜垫上,垂着头不断低声祷念。
阮窈只不过待了一会儿,便满耳都是如是我闻,仿佛连衣袖也跟着沾染上佛门香火。
高台之上的佛像镀了金身,低眉垂眼,正微笑着俯瞰人间。
天地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。
众生无一不是在烈火中受种种锤炼,兴许未能等到百炼成钢的那一日,苦难就会先一步降下。
周遭念诵经文的声音像是不断浮沉的潮水,一波一波地淹过她,拍打着她的双耳。
阮窈立于周遭俯身跪拜的人群中,忽然想起徐医师的话他说裴璋已然时日无多,或许再过上几天,便药石无医了。
她见过太多回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