璋听清了,也将帝王眉间的郁结和犹豫尽收眼底。
他望着萧衡,身形笔直,衣袍上被日光及亭下枝叶筛出沉沉的暗影:“何启并非易于之辈,且冀州离胡人颇近,倘若有所差错,后果便非同小可。
”
裴璋声音不大,如冰玉相击,清晰而微冷:“我心意已定,陛下不必顾虑。
”
萧衡好一会儿没说话,亭中便安静到了极点。
半晌后,他才面色凝重地点头。
“既如此”他顿了顿:“除去薛将军,朕会让谢家次子与你同去。
”
闻言,裴璋微怔了一下,便听萧衡又道:“他虽说年轻,却已显出几分将相之器。
此次平叛权当是历练,若是可堪大用,日后也好扶持一番。
”
裴璋低垂下眼,安静听着。
“是。
”
*
阮窈许久没有好生沐浴过了。
连日风尘碌碌,她手掌因为缰绳而被磨出茧子,大腿内侧的擦伤就连她自己都不忍多看。
随着霍逸回到他在雁门的府宅,洗漱过后,无穷无尽的倦意便随之涌上来,令她这一觉睡得无比香沉。
翌日再醒来的时候,浑身都泛着酥麻又酸软的微疼。
府里侍奉的人并不多,且个个乡音浓重,阮窈与他们说话,几乎半数都要靠猜。
唯有一名年纪不大的阿念,官话说得略好些,告知她将军早就带着阮淮去了城外的军营。
她又多问了几句,得知霍逸在雁门这里驻守的时日还不算很长,平日里也不常回来。
或许因为靠近边陲,这所府邸陈设很是质朴,光秃秃的,没有栽植什么花,更不像是九曲斋,有随处可见的修竹与松柏。
阮窈不知道他们要多久才能回来,一个人也待得无事可做,就坐在阴凉的地方,托着下巴发呆。
“娘子、娘子……”少女稚嫩的嗓音在小声唤她。
她侧目看去,对上一双亮盈盈的眼,黑眼珠里浮着好奇:“娘子是将军的侍妾吗?你不是雁门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