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至此处,阮窈心口像是被人捂上了一团泠泠冰雪,澄心涤虑。
纵想沉湎……如何沉湎?
她不想去答他的话,便堆了个笑出来,小声道:“我不过是一时胡言乱语……你还当真了。
”
裴璋默了默,未再追问,而是凝思了一瞬,缓声道:“朝中出了些事,我不日便会返回洛阳。
我想……较之山中,你兴许会更想随我回去。
”
“何事竟这般着急……”阮窈有意想要令他多说些话,并悄悄然观察着他的神色。
他似是想起了什么颇为苦恼的事,也并无隐瞒之意,微一敛眉,道:“太后想让端容公主与何砚和离。
然而边地战乱久久难平,何氏……何氏……”
话还未说完,裴璋忽地抬手去揉眉心,鸦羽似的长睫覆下来,颤动了几下。
“窈……”
他口齿显得有几分含糊起来,另一只手却下意识地想来抱她,但很快就沉沉伏在桌上,再未动一下。
阮窈屏住呼吸,心里蓦地涌上一阵狂喜。
她幼时曾随阿娘在舅舅的药铺子里待过一段时日,识得些生僻的草药。
而有一味形似水仙的花草,名唤马醉木。
再烈的马,一旦服食了花蕊中的汁液,不出半个时辰,便会四肢僵硬、形同深醉。
她也说不清,为什么裴璋母亲的花房中会有大量马醉木的种子。
她偷偷拆取了袖珍的花壶,又费尽心思将花液滴进去保存好。
这汁液必定是有异味的,故而她添在了牛乳之中,却不想事情这般顺利,裴璋轻而易举就咽了下去。
唯恐惊动了旁人,阮窈走得匆急,衣袖拂到了石桌,酱料和茶水应声而倒,又缓缓在他素白的衣袖上晕开。
*
阮窈知晓,佛寺中的水陆法会一办就是七天七夜,如此才称得上是功德圆满。
佛门法事繁冗,法会期间,寺里香客也会比平日要多上数倍,人多手乱。
裴璋对她做出这般无耻之事,可也只是于她而言,他在旁人面前仍是个谦谦君子,且又与住持是旧识,终归要顾忌几分。
她要赶在裴璋醒之前寻到妙静和住持,再想法子避过他的耳目,跟随某个香客一同下山离开,再也不回来。
山顶的雪积得厚重,可愈往山下走,沿路的雪便愈发稀薄了。
雪在缓慢地消融,却比前几日正下雪时更为严寒,鞋袜也很快就被雪水浸湿。
阮窈片刻也不敢停留,身子冻得发颤,面颊上却因激动而浮起红晕,踏在雪上的每一步都令她感到欢喜。
脚下终于不再是严灵院冷冰冰的地砖,而是松软的雪,跺一跺,便飞起细密的雪沫子。
只是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