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道:“下雨了,山路难走,私宅区出租车也进不来。
我……我明天开车送你。
”
话音未落,宋知雨已经绝决地一头扎进了漆黑雨幕中。
银色雨针绵绵,宋知雨用袖子掩着手机,先给赵文打了电话,赵文很着急地问他哪里去了,宋知雨说:“遇到个以前认识的人,说了两句话,忘了时间了。
我快到家了,没事的。
”
雨越下越大,宋知雨从头到尾都湿透了,冬天山里温度低,骨头缝里都冷得快要结冰,他的牙齿上下打颤,睫毛垂着雨珠,睁不开,只得胡乱地裹紧大衣,往前冲过去。
他想起很多事情,宋楠卧轨的老旧地铁站,是他初中上学必经之路;梅雨枝带着他搬进严宅之前,捏着他的肩膀说,要和严家的所有人搞好关系;住家女佣说,他这个野种整天睡不醒,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勾当;严越明――严越明的事情太多了,他数也数不完。
他过的哪里是人过的日子?他没堕落到去卖淫都是意外。
他不被人期待,不被人喜欢,不被人尊重。
他的身体曾经像是放在光亮宽敞柜台里的商品,谁都能摸,谁都能取用。
他看见同学天真快乐的眼睛感到羞耻,承受师长温柔安慰却因为肉体接触感到恐惧,如果置身视线中央,他好像被扒得一丝不挂,被迫展示身上的成片吻痕。
严越明。
严越明。
严越明。
宋知雨想起二十岁那年,他跟严越明上床已经整一年了。
他原先恨不得把这个名字嚼碎了咽下去,可是渐渐的,含在嘴里都羞得说不出口,软哝哝的,怕化了,就用那截红红的舌头护着。
有什么办法?不喜欢严越明,他怎么熬过去?
雨幕中的月亮随着他缓缓移动,看他可怜,施舍他一点光。
那光晕却变得巨大,从身后追上来,险些一口吞了他。
宋知雨跌倒在雨中,才发现眼前停着辆蓝色跑车,车灯闪烁着,严越明下了车,鞋子湿透了,把他抱进车里,宋知雨推他,他却抱紧了,哄孩子似的:“我送你回去,好了,好了。
”
车里很暖和,宋知雨坐在副驾驶座上,身上罩着严越明的大衣。
严越明没带伞,从另一侧湿淋淋上了车,低头发动车子,发梢滚下一串水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