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在医院门口一个地摊上临时买的,他用指腹摸索着拉链,里面的东西沉甸甸地坠着,装的是一本二手字典,也是临时买的。
里面夹着霍念生的绝笔。
浑浑噩噩,迷糊了一会儿,他脑海里全是霍念生的那封信。
这会儿那信成了他唯一的定海神针,救命稻草,陈文港只囫囵读了一遍,他甚至不敢多看,但是黑色字迹在他眼前晃荡。
我从来不知道,你有没有真正地爱过我一次。
很遗憾,这辈子也许再也没机会知道了。
我给你留下的东西尽够生活,以后坚强一点,好好活着。
坚强一点,好好活着……
坚强……
活着……
爱过我……
真正……
爱……
自无尽的黑暗里,陈文港猛然惊醒,眼皮无比酸涩。
他看了眼手机,凌晨四点半了。
他一动,哈雷也跟着醒了。
据说凌晨四点是一天中阴气最盛的时候,也是人最软弱、最困倦的时候,陈文港扶着墙,慢慢站起身来,他想起来,殡仪馆的灵车在六点之前就会到达。
灵车……
陈文港扶着墙,愣愣看着墙皮,仿佛他的视线能穿透墙壁,直望到里面去。
墙后有着一具一具没有生命体征的尸体,他心里充满难以言说的痛楚,却感觉不到害怕,因为霍念生也在里面。
然而,想到霍念生,陈文港胸口又一阵刺痛,连呼吸都变得难乎其难。
他像是承担了无法忍受的重量,胸椎被一节节压碎了,不得不慢慢把身体弓起来。
走之前活生生的一个人,现在像物件一样,冻在一格一格的冰柜里。
因为没有了生命体征,只有生命是有尊严的,躯壳没有意义。
他不可能再见到活着的那个人了。
他彻底失去他了。
陈文港把头抵在墙上,绝望如海潮一样淹没了他。
他在做一场极其漫长的噩梦,怎么都醒不过来了。
*
五点半,睡了一觉的康明从停车场回来了,Amanda也来了电话,他们去找工作人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