念生过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家庭医生。
医生五十多岁,眼角纹很深,按亮瞳孔笔检查眼底。
陈文港已经换过一身干净的衣服Amanda带来的袋子里是按他的尺码买的休闲衣裤,取代了他昨天那身便宜的地摊货。
其实他这个样子,穿什么也没有差别。
“右眼能看到什么程度?”
“有强光照的时候,还有一点光感。
很少。
”
“平时呢?如果不这样拿手电直射呢?”
“看不清……”陈文港迟疑改口,“我不确定。
刚刚说有光感,可能也是心理作用。
”
“别急,别紧张。
”对方说,“太紧张也会影响视力,你放松,眼睛往这边看。
这样呢?”
陈文港坐在餐桌旁,医生在落地窗那边跟霍念生谈话,两人佶佶咕咕,反而把当事人屏蔽在外。
陈文港也并没有凑上去的心思,他把两只胳膊肘撑在桌上,隐约感到视线落在身上。
抬头回视,霍念生已经收回目光,重新落回医生脸上。
陈文港望见医生的虚影轻轻摇头。
诊断意见是住院,方便做更详细的检查和治疗。
Amanda去送家庭医生,这两个人一起离开公寓。
陈文港仍然坐在餐椅上,霍念生走过来,问他:“你们中午吃的什么?”
陈文港抬头看他,半晌不语。
脚下地毯上还留着碘伏造成的污渍,像地图和血迹拼在一起,构成某种不规则的形状。
霍念生视而不见,陈文港却在走神,想着这块地毯只能送去清洗,或者搞不好整块都要换掉。
应该是一个极其昂贵的不美丽的价格。
霍念生离他近了一些,突然伸出手。
陈文港条件反射地又把头扭过去。
霍念生的手伸过他,拿起桌上的药膏医生走之前重新留了药,内服和外敷的都排在桌上。
霍念生展开说明书,看了一会儿,又拧开盖子,拿到鼻子底下嗅了嗅。
陈文港像受到惊吓似瞪着他。
霍念生问:“这个怎么涂,就这样往脸上抹,一天三次?”
陈文港像不堪忍受般,突然把椅子向后一推。
他站起来:“你听我说”
霍念生靠在桌边,做出倾听的表情。
陈文港动了动嘴唇:“你昨天肯收留我,我应该感谢你,但是……”
霍念生给他一个微笑,鼓励似的往下问:“但是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