宣怀风端着那杯温水,两手慢慢地打着转搓着,好半天,喝上一口,忽然微笑了,说,「我在这病房里,就算不查其事,大约也能嗅到一点味道。
你办的事,想来是总长吩咐过,不能和我说,那就不说罢。
只是如今,外头的形势如何,总要让我知道一二。
」
孙副官问,「外头的形势,总长没有和你说吗?」
他这一句,与其说是问题,不如说是婉拒。
既然总长没有说,那么他做下属的,自然也不好开口。
宣怀风叹道,「我们这位总长,杀伐决断是厉害的,可他总以为把一个人的眼睛蒙上,叫他一物也不见,就是对一个人好。
其实这偌大世界,用一个金鱼玻璃缸罩起来,就可以变得安全吗?何况,谁愿意做那一条被罩起来的金鱼呢?身在此山中,云深不知处,听起来很优美,放在一个人身上,时时遇上这样的处境,那有多难受?我现在,就是云深不知处,所以才寄望于你我的友情,和我说几句真话。
」
孙副官想,他把话说到这个推心置腹的分上,如果没有一点回应,未免无情。
但总长那边,自然是如他所说的,恨不得把金鱼玻璃罩制造个十七、八层来,让自己这无瑕的宝物,不要接触一丁点世俗的烦恼才好。
一个是信任自己的上司,一个是推心置腹的同僚,自己夹在中间,真是为难。
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,含糊地说,「此山非仙山,如果到处都是毒蛇猛兽,云深不知处,也未必是一件坏事。
岂不闻古人说得好,眼不见,心不烦。
」
宣怀风直看到孙副官脸上来,动容道,「自安兄,你这个话,让我很心惊。
既然有毒蛇猛兽,你还要我蒙着眼睛去探路吗?」
孙副官沉默着。
宣怀风又道,「要是冷小姐也身陷在麻烦中,她不愿牵连你,极力地瞒住你。
你以为我是该帮助她来瞒你呢?还是帮着你弄明白呢?」
他提起冷小姐,孙副官心里一动,记起姜家堡来。
虽说最后出手的是总长,但没有眼前这位急公好义,在总长面前敲边鼓,未必就有如今局面。
自己是欠着他很大一个人情的。
再说了,总长接下来要做的一些事,冒着很大风险,自己颇有不赞成之处。
要是有这一位周旋一二,倒是不错。
他沉吟时,宣怀风把眼睛盯着他,一只手把身上裹着的棉被扯回床上,在床边坐直了身子,露出期待的样子。
孙副官说,「这是做什么?就算我不招供,你不来拷问我,倒要掀了棉被,让自己受冻吗?」
宣怀风说,「哪里。
我心里有些急,背上冒汗。
」
孙副官叹道,「如今我知道,怎么总长对你要这样仔细了,实在少管一点都不成。
」
见椅背上搭着一件羊毛大衣,也不管是白雪岚的还是宣怀风的,先拿了来,叫宣怀风披在身上,才沉吟着道,「我们从首都来的路上,火车受到袭击,那